沈月華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如果許凌風剛纔不提，她可能的確想不起來。畢竟這些年，陪在她身邊的就只有清妍清雨他們。
而當初清妍清雨和沈畫扇能留下來，是因爲他們有適合練武的根骨。
那許凌風呢
他又是因爲什麼進暗衛營的
想到這，沈月華忙問道：“那我救你回來之後呢，爹爹把你安排去了哪裏你是怎麼進暗衛營的”
“不是沈莊主安排我過去的，是我自己，自願要跟師父走的。因爲那時師父跟我說，我有適合修煉血影刀法的根骨。”許凌風回道。
“我記得那次救回你們之後沒幾天，蕭放前輩的確來過一次莊裏。那時爹爹正好在挑選能練武的孩子留下，他就是那個時候碰上你，然後把你帶走的嗎”
“嗯。”許凌風點了點頭。
“你，”沈月華說着停頓了下，似乎在猶豫着要不要問，“爲什麼願意跟蕭放前輩進暗衛營呢”
許凌風聞言眼簾一垂，神色有些糾結地開口：“可能那是我當時能知道的，可以在學成之後，向郡主報恩，還能不負姐姐遺願的唯一途徑吧。”
而現在看來，他當時的決定是對的。
“可暗衛營訓練歷來艱苦，你”沈月華說着又忽然停了下來。
也是，他在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經歷過那麼苦的一段日子了，區區暗衛營，恐怕對那時的他來說，已經不再是受苦受難之地，而是能給他莫大安全與自由的地方了。
正如她想的一樣，許凌風聽了她的話後輕笑一聲回道：“比起在遇到郡主之前所受的苦，暗衛營的訓練再苦再難，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
聽着許凌風這話，沈月華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就因爲當初我替你擋了一鞭，你就這樣次次不顧生命危險地來救我呀。”
“可要是郡主當初沒有替我擋那一鞭，恐怕就沒有今日的許凌風了。”許凌風這兩句話發自肺腑。“其實，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抱着活着的心思了。”
“什麼”沈月華聽着心裏微微一驚。
而許凌風似乎只是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事：“郡主知道那個時候，我爲什麼會被打的那麼慘嗎”
“爲什麼”
“因爲當時已經有人要買下我和清妍清雨，而我抵死不從，拼命掙扎，所以才被打成那樣。當時我甚至想着，我要是就這麼被打死了，剛好一了百了，畢竟那種日子，我也過夠了。可是我沒想到，在我要放棄我自己的時候，郡主卻把我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許凌風的聲音很平淡，可沈月華聽着卻心裏一抽一抽地疼。
“我還記得郡主當時回頭問我有沒有事的眼神，那是除了我爹孃和姐姐外，我第一次在陌生人眼中看到如此真誠的，關心我的眼神。所以啊，我覺得上天都是有安排的，在我山窮水盡的時候，是郡主救了我，那我許凌風便以命報恩，窮盡此生不悔。”
以命報恩，窮盡此生不悔
沈月華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細一想，她怎麼可能會聽錯，許凌風上輩子做都做到了。
“啪嗒”一聲輕響，沈月華只覺得自己的手臂一涼，她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沒能控制住自己的眼淚，就讓它這樣落了下來。
正哭着，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瞼下方處傳來一方溫熱，是有人用指尖拭去了她的淚水
她一驚，整個人直接僵住了。
而許凌風也在她身體一僵後，猛然回過神來。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趕忙站了起來，神色有些尷尬，耳尖瞬間紅得厲害，他有些緊張地開口：“對，對不起，郡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卻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沈月華也覺得自己的反應過大了些，大抵是沒有想到，平日裏她覺得冰冷木訥的少年，居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而聽着許凌風支支吾吾地道歉，沈月華忽然想到，許凌風這些年來，能爲她做到這麼多，也許已經不僅僅是因爲，當初自己救過他那麼簡單了。
那是因爲什麼呢
他是能隻身闖入千機堂救自己的人。
也是說自己與旁人不一樣的人。
他會在夜裏守在她院子外的梅花樹上。
死活不肯喊她姐姐。
還願意留在自己的身邊。
她想，她大概懂了。
沈月華忽然破涕爲笑，也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你那麼緊張幹什麼，我又沒說我會怪你。”
“可，可是郡主剛纔我剛纔，好像嚇到郡主了。”
“你怎麼，就知道你嚇到我了我若說你並沒有嚇到我呢”
“我我”許凌風支支吾吾，心中暗自懷疑，他剛纔那樣做到底有沒有嚇到沈月華。
即便看不見，沈月華也能知道他現在窘迫成什麼樣子。
她笑着搖搖頭，扯出了一個讓許凌風暫時遠離窘迫的問題，也是她心中最後要確認的一件事：“小凌風，我記得，我剛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我曾問過你，你爲什麼會一直守在我的靈前，你當時沒有回答我，現在可以告訴我嗎”
話題被引開，許凌風也似乎終於放鬆了一些，他想了想後回道：“因爲我不相信郡主會死，我從來也沒覺得郡主死了。”
沈月華聽着許凌風這回答，滿意地一笑。
足夠了，只要聽到許凌風親口承認，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死了便足夠了。
上輩子她還奇怪，爲什麼自己一個在世人眼裏已經入土爲安許久的人，還會有人冒着生命危險來救她，現在她懂了。
許是在上輩子的時候，許凌風便沒覺得她會就此死去，所以他上輩子也和這輩子一樣，日日守在她的靈前，看着她下葬，然後發現她被沈畫扇挖了出來，接着發現她沒死，最後纔會孤身去救自己。
多虧有了上輩子，讓她知道了這世上，一直有個少年在暗中保護着自己。
也多虧了這輩子，她能在出事前醒來，而且還能再次遇上這個少年。
這麼好的一個少年，她怎麼可能就此放手呢
得牢牢捉住。
沈月華想到這，沒皮沒臉地開了口：“小凌風，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