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藍袍藏人一看就身手非凡,兩隻手臂青筋明顯,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上面還有厚厚的老繭,一看就是經常用槍械的老手。

    他看到張海月也是一愣,開口用流利的漢語問道:“你一個漢人爲什麼會來我們康巴落?”而和他交談的兩個人在看到張海月之後,立刻轉身從另一邊的樓梯離開,張海月也來不及阻攔。

    突然他注意到張海月的手指,他了然道:“原來是張家人,之前和我動過手那個漢族人是你什麼人?”

    他和張起靈動過手?張海月也是沒想到,畢竟上次張起靈到了康巴落之後一直都是獨自行動,所以海月也不知道這藍袍藏人居然見過張起靈。

    “他是我們族長。”張海月說道。她剛說完,那個名叫丹的藏人居然直接動手了,他一掌劈向張海月的面門,張海月忙右腿退後一步微微下蹲躲開他這一掌,隨後張海月飛起一腳回敬他,丹用手臂格擋住這腳,張海月覺得自己的腿骨像被鋼板打了一下似的。

    張海月收回腿怒視丹:“居然還在手臂裏藏鋼板,下作。”

    “我嗎?我沒有哦。”丹揉了揉手腕,把藏袍的衣袖拉開展示給張海月看,果然胳膊上什麼都沒有。那這人的功夫果然厲害,居然能把手臂練得如此結實。

    “還打嗎?”丹問道,然後他又說:“不過你的身手和力氣比起上次你那位族長差多了。”

    張海月搖搖頭,剛纔那陣活動,她剛恢復不久的右手又開始隱隱作痛,她說道:“你能給我講講上次什麼情況下遇見我們族長的嗎?”

    “上次他躲過我打出的子彈,還徒手把我打倒。要知道我的槍法和身手是我們康巴落最強的,我是康巴落最英勇的漢子,但也只能靠着槍和你們族長打成平手。不過他是董先生選中的人,我們在這裏等他好久了,後來他就跟着洛丹去了我們部落中,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可能剛纔的動手讓丹有點熱,他脫下自己的藍袍,裏面的衣服勾勒出他健美的肌肉線條。

    張海月這才知道,張起靈上次獨自做了這麼多事情,而進入青銅門這個決定,一定和他們康巴落的部落有關係。想知道這一切,那張海月就要去部落裏看一看。

    “丹,你能帶我去一趟你們的部落嗎?族長對我很重要,我必須知道他在你們部落裏面看到了什麼。”張海月說道。

    丹的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他低下頭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想了片刻之後說道:“我做不了主,我可以帶你去找洛丹,他是上次帶走你們族長的人。”

    “好,那就拜託你了。”張海月先去把桑吉帶上來,然後跟着丹前往峽谷內。

    他們順着寺廟旁邊的峽谷往深處走去,根據丹所說,那些谷內有一片石灘,洛丹今日去了那片石灘採石頭,按照時間來算,這時候應該還在那邊。

    越往裏面走,張海月越是感覺到風變大了,路過的湖面結冰範圍更廣了,走了大概20多分鐘,他們就找到了那片石灘,遠遠的就看到幾個穿着藏袍的人在石灘上面忙碌着什麼,丹高聲用藏語呼喊着,他加快了腳步匆匆的先往石灘走去,張海月照顧桑吉的速度,並沒有走那麼快。

    突然張海月看到丹和那邊的幾個人衝着自己揮了揮手,臉上似乎露出很焦急的神色。但張海月不明白他們是何用意,只能拉着桑吉加快了速度。

    “我走不動了。”桑吉氣喘吁吁的跟着她,突然張海月覺得拉着桑吉的手一鬆,桑吉似乎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拉住了腳似的,頓時被扯進了雪裏。那雪地又鬆軟又十分厚重,瞬間他就被雪淹沒了,張海月忙撲過去,但一把沒有抓住他,張海月忙把手插進雪裏,第一次她什麼都沒有摸到,第二次時候突然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似乎是桑吉的皮帶。

    張海月忙用手死死拉住桑吉的皮帶,用力把他往外拉,但裏面拖出桑吉的東西力氣極大,張海月覺得自己都被拖着往前滑了幾步,還好丹和他的族人及時趕到,丹幫着張海月把桑吉拉了出來。

    但桑吉已經昏迷過去,他滿頭滿臉都是雪,就連耳朵和鼻孔內也全塞滿了雪,好在丹他們經驗豐富,忙七手八腳的把桑吉耳朵和鼻孔內的雪清理乾淨,幾個人擡着桑吉,丹匆匆對張海月說了句:“走,回我們部落,不然他就沒命了。”

    他們順着湖邊繼續走,張海月緊緊跟着他們,很快就發現一個隱蔽的河谷,走過一個瑪尼堆羣后是一片已經沒有石頭的石灘,裏面有個很隱蔽的樓梯,順着樓梯一級一級下去,進入了一個海拔在兩千米左右的山谷,滿是綠色的山谷。

    張海月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山谷,谷中有農田、溪流,還有很多白色的石頭房子,這就是康巴落人生活的地方,裏面來來回回走過的人都是藏人。

    丹他們帶着張海月和桑吉到了最高的一個房子,丹告訴張海月,這裏是他們大土司的房子,上次張起靈來的就是這裏。

    洛丹和族人把桑吉擡進屋裏,張海月想要跟進去的時候,丹攔住了她:“洛丹他們會努力救他,你就別進去了,我給你看樣東西。”

    張海月擔心的往屋內看了一眼,跟着丹走到主位前,丹伸手指向掛在主位的毛氈後面的土司畫像說道:“這位就是我們上一任大土司董先生,同時他也是你們張家的人。”

    “他是董燦?”張海月驚呼道,這裏居然有董燦的畫像,之前張海客和他說過,族長要找他。

    丹又說:“我只能和你說的是,董先生在離世前給我們留下話,讓我等待下一任大土司,你們張家的人,身手比他還好的張家族人。終於在上次我們等到了你們族長,那位名叫張起靈的人,而他所做的也是董先生留給他的任務。”

    “就是因爲董燦,族長他才進入青銅門十年!”張海月內心暗暗的說,她雙眼瞪着董燦的畫像,滿心怨恨。

    可是還沒等張海月說什麼,內室裏突然傳出洛丹的呼喊:“張小姐,快進來吧,這位先生快不行了。”張海月忙匆匆走進屋內,就看到牀上躺着的臉上泛着不正常紅暈的桑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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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姐,這位先生受了很大的驚嚇,再加上在雪下窒息,現在高熱不退,意識也不是很清醒。我現在只能盡力去幫他退燒,如果燒退了,那他就無事了,不然的話,就……”洛丹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張海月明白他想要說的話了。

    張海月趕緊走到桑吉牀前,桑吉一直昏迷着,張海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上面滾燙滾燙的,張海月試着喊了幾聲桑吉的名字,但是他毫無反應。

    “洛丹先生,那就拜託你了。”張海月對洛丹說,她現在也顧不上別的事情了,先把桑吉救活再說。

    洛丹是個很實在的人,他忙說道:“你放心,我肯定會盡力的。”

    但是洛丹和他的族人一起努力了2天,終於桑吉堅持不住了,他面上那不正常的泛紅漸漸消失了,呼吸越來越沒有規律,但桑吉居然醒了過來,洛丹悄悄的告訴張海月,這是迴光返照的現象,桑吉這幾日內肯定就沒了。

    張海月就出去吃了個飯的功夫,丹突然跑過來:“不好了,桑吉吐血了。”

    張海月扔下碗就跑進屋內,桑吉的嘴裏都是血,牀邊也血跡斑斑的,他躺在那裏就像無力的布娃娃,張海月忙跑到他身邊把他扶起來,用手不停的擦着他嘴角一直在往外涌的血,彷彿擦乾淨了他就沒事了似的。

    桑吉努力的睜開眼睛看着張海月,一張嘴就有血沫子噴出來,但他依舊堅持着說完話:“你、你別難過,以前師父對我說過,死在雪山裏是我們的宿命和幸運,只不過我沒想到我的宿命來的這麼快。”他又咳出了一口血沫,張海月忙伸手替他擦了擦,眼中滿含着抱歉。

    “海月,不是你的錯,別自責,是我堅決要跟你來這裏的。”桑吉還在安慰她:“你和小時候的模樣變得不多,但我老了。你和他一樣,似乎永遠都不會老似的,我、我希望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真的不想你變得和他一樣,他太孤單了。從那個女人去世後,他彷彿和世界沒有了聯繫,我不希望你也這樣。”

    張海月知道,桑吉說的他就是張起靈,她搖頭聲音裏帶了點哽咽:“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快歇歇吧,我帶你出來我就一定要把你帶回去,你要堅持住!”

    “我知道我堅持不住了,我死後你把我埋進雪山吧,這纔是我的歸宿。我希望你找回他,你們做彼此在這個世界上的聯繫,我累了,我真的累了,我也要去完成我的宿命了,張海月,再見了!請你一定要記得我。”

    這是桑吉給張海月最後留下的話,他離開的時候臉色還帶着蒼白的笑容,這笑容讓張海月整個人顫抖起來,這雪山的天氣似乎更冷了,這也是張海月第一次體會到生死離別,她很不喜歡這個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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