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年了,吾主敬我愛我容我忍我,本座蒙他照拂了一生,到最後,竟不曾能及時伸手救他於困厄!若是從不曾試過,你又讓本座於心何忍?”
有些不顧形象的舉袖擦了一把淚,鬼淵大師哽咽着,又對着眼前那個碩大的磚石堆狠拍出一掌。
掌風過處,塵煙四起,細碎的砂石也四處亂飛。
那個大大的磚石堆子,也給鬼淵的掌力給強行的砸開了一個大大的深坑。
深坑的底部,隱隱的露出一片熟悉的衣角。
鬼淵面色木然的跳下深坑,將早己經壓扁了的拉力的遺體,默默的抱了上來:
“王,當年有大法師預言,九層妖塔不倒,草原王的權杖就永不會失去。如今,塔倒了,王也仙去了,就連拉布都死了,這裏,再沒有拿得起草原王權杖的人了。王,莫怪鬼淵不信守諾言,鬼淵這輩子都沒臉再守在這裏了,就讓鬼淵再送王最後一程吧。”
說話間,鬼淵身上那些原本是氣勢逼人的煞氣,似乎一下子消散了許多。就連那本就瘦削的身形,也似乎是變得佝僂了許多。而且他的那對總是陰森森的眼眸,也肉眼可見的變得渾濁了起來:
“老夫自然是明白,這些年來,這些草原狼造下的惡業太多。可是,礙於同宗連枝,老夫也只能是裝了這麼些年的糊塗。可是,善惡到頭終有報,吾王最後得到這般的報應,老夫也覺得怨不得誰誰的。今天,老夫甘願散出自身九成的功力,只求一個放過,放老夫去好好安葬了吾主,此後,老夫發誓將替吾主守墳一生,從此再不出山以武害人。尊駕以爲如何?”
楊雄皺了皺眉,低頭不語。
獨孤丞相一再交待,一定要除惡務盡。
眼下,面前這個草原上最爲棘手的武力存在,若是被自己就這麼輕輕巧巧的給放了,以後,又會不會禍害到更多的無辜的普通人?!
正在那邊進退兩難,一旁的方瑤卻是爽快的允道:
“大師既然已經知道善惡到頭終有報,既然爲了卻君臣之義拿出了這麼大的誠意,我等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了。大師想走,吾輩也不會強留。大師,請!”
朝着方瑤微微的欠了欠身子,鬼淵依舊還抱着那個已經是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了的拉力,默默的蹣跚而去了。
“你主意可真大,小心那兩個孩子知道後怨你。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怎就這麼輕易的放棄了了……”
橫了方瑤一眼,楊雄有些不滿的低聲嘟囔道。
“那可不一定。”方瑤搖了搖頭,隨口應了一句,隨即又驚喜的輕呼了起來:
“看,快看,看那邊!那邊影綽綽的有兩個人,咱們快去看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兩個孩子?”
打了個大大的呵欠,獨孤堅有些費力的睜開了眼睛。
沉睡了這麼久,獨孤堅依然還是覺得,他很累很累,實在是累極了。
感覺,他昏睡着的這段時間裏,他似乎是一直都在做夢,做一些光怪陸離荒誕不經的夢。又似乎,總有一個溫柔的女聲,在他的耳邊不停的唸書,念一些奇奇怪怪的他從不曾讀過的書。那些書,聽起來甚是無理,但仔細的琢磨起來,卻偏又是特別特別的有道理。
只可惜,所有的他夢裏的一切,在他夢醒之後,便統統的給消失得一乾二淨。
唯一讓獨孤堅開心的是,就是他醒來之後,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上官瓊那張他心心念唸了許多回的熟悉的臉。
看着上官瓊的臉上似乎是隱有淚痕,獨孤堅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幫她擦了擦,這才輕聲的問道:
“怎麼啦,阿英?是有誰欺負你了嗎?來,說給我聽聽看!”
眼裏還含着一點淚花,上官瓊露出一個如同鮮花初綻一般極是入眼入心的清麗的笑臉。
伸出右臂,學着記憶裏的大力水手的模樣,盡力的展示着自己不再細瘦了的小臂,上官瓊這才滿不在乎的吹噓道:
“欺負我?放眼這片大草原上,除了那個老是陰惻惻的鬼淵老頭,本姑娘又怕過誰來!別在這裏小瞧人了!”
獨孤堅笑了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見身後有一個略顯蒼老又帶着幾分熟悉的聲音在含笑說道:
“瓊丫頭啊,以後你再到這草原上尋你的小情郎,就再也用不着害怕鬼淵那個老東西了。那老傢伙可是剛剛對老夫發過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出來挾武技傷人了!”
猛一回頭,看見了笑呵呵的走過來的楊雄,上官瓊不由得又是笑逐顏開喜出望外:
“楊伯伯,你果然好端端的出來了,你不知道,瓊兒有多擔心你哦!你說,鬼淵那老頭兒終於認輸了?哎呀,楊伯伯,瓊兒就知道,鬼淵那老傢伙絕對絕對不是您的對手!瓊兒這對眼睛,從來就沒有看錯人過!”
“你們這一老一少的,就少在這裏吹了,也不怕別人聽見了笑話。”
一旁的方瑤走過來,很是溫和的笑罵了一句。
看了一眼有些呆呆怔怔坐在草地的獨孤堅,方瑤又輕笑着問道:
“獨孤少俠呀,這些日子,你都一聲不吭的跑到哪裏去了!你這一失蹤,別人是什麼個想法我不知道,你可是嚇到了我們的瓊兒啦!你瞧瞧,她急三火四的送信給我們,大老遠的跑來給她助拳,你偏又好端端的坐在這裏了。獨孤少俠呀,你倒是給我們大家講講看,到底又是什麼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