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兒不孝,這一場病,勞爹孃以及阿姐添了如許多的愁煩,笙兒心裏也很是過意不去。往後,笙兒定會聽從爹孃訓戒,事事嚴於律己,循規蹈矩,決不再讓爹孃再爲笙兒添一分一毫的掛心。阿爹只管放寬心好了”
情真意切的幾句話,說得在場的幾人都紅了眼眶。
想想在家裏倚門相盼的父母,想想他們經年無望的等待,上官瓊的淚,還是忍不住悄然流了下來。
曾經的年少輕狂,換今日難再回去的錐心之痛,以及無盡的悔恨,自此,上官瓊這才深信,世間果然有因果報應一說。
如果,唉,如果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冷不防,上官將軍又溫聲問道:
“瓊兒,獨孤公子近來可好”
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軟弱,上官瓊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有些迷惑不解的問道:
“獨孤公子他又是誰家住哪裏想來他是爹的一箇舊識吧可瓊兒並不認識什麼獨孤公子,自然也不知道他好不好了。”
“你不認識他”
上官將軍臉上的驚愕,明顯不是裝的。
盯了上官瓊一眼,他這纔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
“爹爹老了,年輕人之間的事,有時候也看不太懂了。只是,瓊兒,笙兒,最近這梁城四境很不太平,周邊諸國不知道爲什麼,都一個個虎視眈眈蠢蠢欲動的,爲父忙着要守境護城,自然也很少有空好好的陪着你們孃兒幾個。瓊兒啊,你比笙兒年紀稍長一些,家裏就你見識不凡,身上功夫也好。爹不在家時,你千萬要記得孝敬你娘,照顧好笙兒,好生護好這個家。萬不可再頑皮懈怠了。記住了嗎”
“是,爹爹。”
上官瓊應得爽快乾脆。
“還有一件,你們姐妹兩個,如今年齡也不小了,要是遇上了什麼合心合意之人,爹若是不在家,你們都可以在回稟你娘之後,自行擇婿而嫁。所謂事急從權,不能誤了你們兩個終身大事的意思。你們兩個,都明白了嗎”
“這個就不用了吧。”
上官瓊先是搖頭笑道:
“爹爹,阿笙將來如何,瓊兒也不敢說。只是,瓊兒眼下可不想嫁人。瓊兒只想着,要陪着爹爹一起上陣殺敵,一起抵抗外辱,幫着爹爹分擔一點肩上的重負。您說的那些事,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不急,不急的。”
看了上官瓊一眼,上官將軍又呵呵笑道:
“我家的瓊兒,終於懂事了。瓊兒能有這個心,爹爹也算是心滿意足了。只是,打仗從來都是男人的事,何時輪到要你們這些閨閣女子出手了瓊兒啊,你只須好好呆在家裏,照顧好你娘和你妹妹,別到處惹事,就是幫了爹爹最大的忙了。瓊兒可能夠做到”
啊,說了老半天,這位將軍老爹,居然並不領情
還拐彎抹角的再三勸誡自己,在家要記得安份守己,以後要是遇上個差不多的,不必去請示回報直接刪繁就簡因地制宜的就嫁了吧
他這是,有多擔心他閨女將來嫁不出去會禍禍他大將軍府一輩子呢
上官瓊只覺得有一口悶氣生生的堵在胸口,又痛又悶的,覺得心裏面憋屈得慌。
出於禮貌,又不能夠不理睬這位苦口婆心的便宜老爹,上官瓊只能是深吸一口氣,低頭悶悶的應道:“爹爹放心,瓊兒應了您便是。”
“瓊兒肯應下,爹就放心了。”
上官將軍甚爲快慰的哈哈一笑:“今天回府,聽你娘說,府裏來了許多賀客。瓊兒,笙兒,你們兩個速去換件喜慶一點的衣服,隨我去前廳見客。還有,瓊兒,以後在家裏,你也少穿這種小後生衣服,好好的大姑娘家,穿着太過古怪了,就這麼走出去,會惹人說道的。”
雖是不甚開心,上官瓊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只是,依舊是很不明白,爲什麼這位便宜老爹今天變得囉嗦了許多這千叮嚀萬囑咐的,怎麼聽,都覺得隱隱的透着那麼一點的不吉
轉身出門那一刻,上官瓊還是忍不住的回頭多問了一句:
“這些日子,咱們梁城邊境上的戰事,總體上還好吧,爹”
本就枯瘦的臉龐黯沉了一下,上官將軍有些疲憊的揮手說道:
“你趕緊的去換衣服喫飯便是了。小孩子家家的,好好的安心渡日便是了只管查問這些男人們的事做什麼聒噪”
“姐,趕緊去換衣服啦,不然爹會生氣的”
一直安靜着的阿笙,伸手扯了扯上官瓊的衣袖,輕聲細語的催促道。
轉身離開的那一瞬,上官瓊猶自有些不放心的回頭再看了一眼。
暮色中,上官將軍端坐在寬椅當中,冷硬如一塊石頭,沉默如一尊雕像。
可是,爲什麼,在看向他的時候,心裏頭總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呢
但願您此去,能夠時時平安,處處順遂爹。
上官瓊在心底默默的唸叨着。
每天不用去擔心什麼,守在家裏混喫混喝的日子,實在是太舒服了。
每天,除了早晚雷打不動的練功時間外,上官琮常常會約了阿笙,一起坐在後花園的長凳子上,聊聊天,曬曬太陽。
初秋的日子裏,天空正藍,陽光正好。
那些煦暖的陽光照在人的臉上,暖洋洋的,不是很烈,給人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上官瓊手裏折了一束香氣四溢的木香花,仰躺在園子裏的一個精緻的鞦韆架上,把掌心裏的那束花兒再三的把玩之後,眼皮子慢慢的變得澀重了起來,身邊阿笙脆生生的說話的聲音也顯得漸漸的遙遠,所謂的歲月靜好,大約便是如此了。上官瓊安靜的閉上眼,預備着舒舒服服的打個瞌睡了。
四周,一片安寧祥和。
只不過,就在這似睡非睡的當兒,上官瓊忽然又被一個尖利的女聲給驚醒了:
“瓊兒,阿笙,你們在哪快點過來看看,看看他們送來的這封信都寫了些什麼看那個信使慌張張的樣子,娘估摸着,那邊只恐怕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