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中了一千萬大獎是什麼體驗 >第一百零六章 經過
    在儒山鎮,姓羅的人並不多,大多數人是九八年洪水期間從滄江上游遷徙過來。當時逃難到儒山鎮的外地人有好幾千口,羅城一家人就是其中之一。

    世紀之交的那幾年,無數風口席捲神州,時代洪流如滄江之水滾滾東流,將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分成兩部分,北岸是傳統工、農、小市民執守的世界;南岸是新興階層的江湖,那裏有騙子、混混、精英、梟雄,也有時代的引領者。

    七一年出生,來到儒山已經二十七歲的羅城毫無疑問是南岸上的人——明明拖家帶口,已經有了一個十二歲的兒子,卻沒有想着安穩種田或者做一份小生意餬口,而是毅然決然的選擇去當一名混混。

    那個年代,是真的有江湖。

    羅城從一家小賭擋開始做起,積累起了第一桶金,又憑藉過人的膽識和情商逐漸佔據了儒山周邊大大小小的野生賭擋。

    羽翼漸豐之後羅城與原來的老大決裂,兩方人馬鬧得不可開交,爲了爭奪賭擋的控制權,在後面的幾年裏,上小學的陳詢至少目睹了七八次大規模以上的械鬥,幾十號人,手裏全是鋼管和各類管制刀具,手臂上纏着毛巾作爲識別,走街過市,就跟港片電影一樣,真叫一個威風凜凜。

    有的時候僅僅只是對峙做做樣子,但有時候是真砍,挑落單的時候,好幾個人圍着一個人亂砍,手腳筋挑斷那種。

    過程是怎麼樣的外人無法得知,反正羅城贏了。

    只是沒過幾年,羅城就主動放棄了所有違法的生意,憑前些年積累的本錢幹起正當行業,開始涉足建築行業,儒山鎮大大小小的工程,無論是修公路還是菜市場,甚至是鋪設路燈,全都由姓羅城一人承包,沒人敢插手奪標。

    零八年左右,羅城積累的身家已經過億,旗下有建築公司、採沙場、攪拌站、食品加工廠等等產業,至少在儒山鎮這個小地方,羅家人是當之無愧的本土豪強。

    而羅城那個最小的兒子羅傑也是最不成器的那個,和陳詢差不多大的年紀,在學校裏就是一霸,囂張的不可一世,沒人能管。

    他最大的愛好有兩個,一是玩女人,二是養狗。

    羅傑的別墅就在陳詢家的斜對門不到三百米的地方,院子裏養了好七八條條烈性犬,夜裏稍有動靜就吠個不停,左鄰右舍沒一個不嫌的,但周圍沒一個人敢和他提意見。

    這次之所以會與陳大富動手,也是因爲一條狗。

    陳詢大伯的孫子放學經過他家門口,原本相安無事,忽然間衝出一條黑背狼狗撲上來撕咬,小朋友本能的就往自己家三爺爺家裏跑。

    陳大富就在門口坐着,哪能讓自己的侄孫被狗咬?

    於是就用柺棍給了狼狗一棍,敲在了它的鼻子上,搶下了自己的侄孫。

    其實事情到這裏,也算是差不多完事兒,畢竟大伯的孫子也沒被咬到,羅傑的狼狗被敲了一棍子,雖然嗚嗚慘叫,但也沒什麼大礙。

    可看到那一幕的羅傑卻不依不饒,不問青紅皁白衝上來揪着陳大富的頭髮,將他從椅子上拖下來,讓他給自己的狗道歉。

    陳大富四十多歲的人,怎麼可能受這種羞辱?當即破口大罵。

    羅傑囂張慣了的,長這麼大除了自家老爺子還沒人敢這麼罵他,也從來沒有尊老愛幼的好習慣,動起手來不知輕重,將陳大福拳打腳踢。

    陳大福依然不肯道歉不服軟,含着嘴裏的血往羅傑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就是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羅傑,他把陳大富在地上拖行了十幾米,抄起木棍敲在陳大富額頭上,後者當場暈死過去。

    “是這根木棍嗎?”

    陳詢在家門口水泥地旁邊撿了一根手臂粗的木頭,泥土上沾染了血跡。黑夜裏安不清陳詢的臉色,只聽到他說話的語氣很冷,比夜裏降霜的氣溫還要冷。

    他剛剛在堂屋裏和大伯二伯他們聊了一會兒,但一個個都不肯說實話,更沒用過多的細節透露,所以陳詢找到了四叔的兒子陳安,拉着他到門外詢問。

    “就是這根木頭,你不知道,當時那一棍敲在三伯頭上發出的聲音隔了十米都聽得見,你看,木棍都破了,如果不是鄰居看見了上來勸阻,恐怕二叔這次真的危險了!”陳安走到陳詢身邊,指着木棍上的縫隙,“操他媽的,他就是個神經病,也不想想,要是這一下真把三伯打出個好歹來,他老頭子壓得住?”

    “我知道了。”陳詢說。

    陳安一愣,他並沒有在陳詢臉上看出什麼異樣的表情,不管是憤怒還是怨恨,亦或者是膽怯……這是爲什麼?

    三伯被打成這樣他難道就不生氣嗎?

    陳安想了想又說道:“陳詢你也不要難過了,他們羅家在我們儒山沒人敢惹,咱們讀書的時候受了羅傑那麼多氣,也不差這一回,忍忍算了,反正三伯你也看到了……”

    “你是不是以爲你很聰明?”陳詢盯着他看了一眼,冷冷的說。

    不說實話的人未必有什麼壞心,陳安這種看似安慰實則拱火的行爲纔是沒安好心。只是陳詢不明白,大家都是一家人,同樣的姓,如果自己真去跑到羅家鬧事,被打一頓,羞辱一頓,又或者一怒之下血濺十步,自己喫牢飯對他陳安能有什麼好處?

    陳安愣了一下,詫異的說,“陳詢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這不是安慰你嗎,跟我聰不聰明有什麼關係?”

    陳詢輕聲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蹲在門口的水泥地上看着地面。

    門口應該是被老媽打掃過,但地上還有些地方還有些已經乾涸的血跡,點點滴滴,水泥地上和馬路上都有。

    流了這麼多血,老爸當時一定很疼吧?

    不對,當時應該感覺不到什麼疼痛,因爲人已經暈了過去。

    陳詢默默地想着,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擡起頭看着不遠處羅傑家的別墅,微微眯着眼睛,目光閃爍。

    黑夜裏,像一隻受傷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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