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偏廳喝茶的蕭冉望向剛從三清殿走下來的陳豫。
自從上次跳傘摔斷腿後，這老道士幾乎就沒怎麼出過門，就連這次李二召集佛道兩家去長安舉行法會，身爲道門九大真君之一的陳豫都藉故推辭了。
哪像袁天罡，俗氣得很。
“太原王氏，范陽盧氏，琅琊王氏等一十三家家主都在頂樓等着蕭候呢。”
陳豫笑呵呵的朝蕭冉擠了擠眼：
“蕭候把排場弄這麼大，萬一彈壓不住這些老狐狸怎麼辦？”
“這個簡單。”
蕭冉放下手裏的茶杯，神色一凜：
“那就一把火燒了三清殿！”
陳豫大驚失色，這三清殿可是道門耗費巨資修建起來的，如何能折於祝融？
“心疼了？大不了本侯再賠你一座便是了，區區一座道殿而已，放心，不差錢！”
蕭冉說的輕巧，陳豫卻暗暗叫苦，這壓根就不是錢的事，如果三清殿輕易燒燬，那道門前期投入宣傳的人力物力都打了水漂。
何況三清殿還是道家老祖李耳羽化之地，這對整個道門的聲望來說，無異於毀滅性的打擊！
早知道就不答應他了，陳豫悔之晚矣，本來只是想讓蕭冉欠自己一個人情，萬萬沒想到這蘭陵侯行事這般百無禁忌。
“開玩笑呢，你還當真了？”
蕭冉哈哈一笑，這老道士什麼都好，就是實在過於古板，還以爲他潛心鑽研降落傘是打算給道門另闢蹊徑呢，沒想到還是逃不過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你多帶些人守在下面，本侯要是沒下來，一個都不許走！”
這場與世家的正式會晤蕭冉籌謀多時，如果不讓李二滿意的話，最後倒黴的人可是自己。
擡腿上了頂層，放眼望去，十幾鬍子花白的老傢伙，除了太原王氏的家主王椿以外，其餘大多都不熟悉，看向自己的眼光幾乎都充滿了戒備，就連有過一面之緣的趙郡李氏家主也同樣如此，更不要提滎陽鄭氏了。
“哥幾個，吃了沒？”
蕭冉笑呵呵的打着招呼，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大大咧咧的自來熟模樣讓不少家主都皺起了眉頭。
一時間都不說話，場面一下子安靜得出奇。
似乎是受不了這種寂靜，過了好半天，其中一名長鬍子老頭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蕭候請老夫等過來，想必不單單只是說閒話吧？”
“尊駕是？”
“老夫京兆韋蘊。”長苒老頭語氣十分囂張，活像誰不認識他就是孤陋寡聞一樣。
“原來是逍遙公的後人，失敬失敬。”蕭冉隨口稱讚着。
來之前蕭冉特地做足了準備，京兆韋氏九房，首屈一指的就是逍遙公房，其家主乃是整個韋氏執牛耳者。
“蕭候有話不妨直言，我等都是行將就木的老頭子，說話向來喜歡直來直去！”
韋蘊聽出蕭冉是在敷衍他，語氣變得十分不善，言下之意就是叫蕭冉有屁快放，咱們大家時間寶貴，沒功夫聽你瞎扯淡。
“急什麼？”
蕭冉裝作沒聽明白：
“諸位千里迢迢齊聚我南山，有沒有四處走走看看？要知道南山今日可不同與往昔。”
王椿微笑着附和道，其餘人一聽就知道這太原王氏多半跟蕭冉同穿一條褲子，這樣也好，免得待會有人背地裏捅刀子。
“這都得益於發改委上下全體同仁之功，不但戮力同心的研發新技藝，更是廢寢忘食的將其傳授給廣大百姓，這纔有了眼下的光景…可是…”
蕭冉說到這話鋒一轉，其餘家主明白這是要說到正題了，紛紛屏氣凝神，等待蕭冉發難。
“可是現在有人視我發改委的心血爲無物，爲了區區一點人脈，竟將發改委辛辛苦苦培育出的良種暗中轉贈給心懷叵測之輩，諸位說說，此事本侯該當如何應對啊？”
先前說話的韋蘊一聽，原來是這事啊，這事跟我韋家沒關係，東西都在山東氏族手裏，聽說他們拿到手之後並不打算立即種植，都堆積在倉庫裏等着發黴呢。
“農耕乃國之根本，既然蕭候斷定對方居心叵測，爲何不上奏陛下，再請陛下出面討回種子？”
博陵崔氏的家主也發話了，意思也很明確，認爲蕭冉沒資格跟他們談。
這些老東西膽子果然夠肥的，還想當面跟李二討價還價，一羣蠢貨，難道不知道許敬宗是李二的人麼？派個看上去鬱郁不得志的傢伙行反間之計，這也能上當？
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欲先取之必先與之。
“東西是我發改委培育出來的，自然由本侯親自出面討要，又何須勞煩陛下？”
滎陽鄭氏派來的代表鄭善簇冷笑道：
“那蕭候打算如何討要？”
現在在場的家主被蕭冉有意無意的給引導進了一個死衚衕，他們現在篤定那批良種很重要，而且恐怕還是獨一無二的絕品，否則這蕭冉怎會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事實上，重要的確重要，但遠沒有他們想的那麼重要，至少再等個一年半載，發改委又能培育出大批新種。
“你是誰？本侯似乎在哪見過你…”
蕭冉裝作一副記不得鄭善簇的模樣，這可把對方給氣壞了！
當初帶着大批府兵包圍我滎陽的舊事這就忘了？
當着老夫的面殺害我族中子弟的事也忘了？
還有老夫捨去一張老臉與你這個小娃娃討價還價的場景你也忘了？
這個小賊，故意給老夫難堪，實在是不當人子！
鄭善簇冷哼一聲：
“蕭候忘性還真大，當初在滎陽老夫還親自招待過蕭候你，這就記不起來了？”
蕭候佯裝恍然大悟：
“原來是善顯公…”
鄭善簇氣得差點噴出一口老血，含怒吼道：
“善顯公乃是老夫的族兄，老夫鄭善簇！”
“在下記錯了，還請善簇公勿怪，最近事情太多了，好多不重要的事都記不得了…”
蕭冉笑眯眯的又問道：
“對了，鄭川鄭公子還好麼？本侯還有一筆賬沒來得及跟他算呢？”
鄭善簇聽完這句話之後像是隻被點燃了的炮仗：
“豎子！老夫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