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兄家的公子可也是被這些賊子所傷竇兄不用管我等,快帶令公子下去療傷纔是”
其餘衆人也隨着他的眼光瞟向竇靜,紛紛好言相勸道:
“是極,竇兄先去,這裏我等自會替竇兄料理。”
竇靜無奈,縱然恨不得把蕭冉千刀萬剮,可也不得不親自帶着竇逵下去治傷,今天在場的這些人,他竇靜還不敢貿然得罪,只得獨自嚥下這枚苦果。
等竇靜走了,蕭冉這才把李崇義抓了過來,這老兄怎麼就恰好出現得這麼及時呢這得好好問問,平白無故欠了這麼大的人情,雖說這老兄不一定在乎,可這份情義自己是不會忘記的,心中還沒自大到的認爲趙郡李氏也會主動湊上來向自己示好。
“別想那麼多,就是碰巧趕上了,這次家父讓愚兄跟着叔父來晉陽祭祖,恰好趙郡李氏的人也正在刺史府做客,又恰好王氏派人過來找武陽公,這不大傢伙就打算過來湊湊熱鬧,嘖嘖,你蘭陵侯的大名人家都是好奇得緊啊,這不就都來了。”
李崇義滿不在乎的給蕭冉解釋着,總之這就是一個巧合而已。
但蕭冉仍然有些狐疑,總覺得這傢伙沒說實話,不過只要事情解決了就行了,反正喫虧的是竇家,至於老子,一根毛都沒少。
“蕭侯,久仰久仰。”
趙郡李氏的家主李君穎看起來約莫四十多歲的模樣,言談舉止間盡顯儒雅。
蕭冉趕緊回禮,只是心中犯起了嘀咕,莫非這趙郡李氏也想搭上自己這架快車
看了王椿一眼,見他表情別無二致,估計老傢伙也沒蠢到自己把事情先捅了出去。
“今天的事還要多謝前輩援手,在下將來必有厚報。”
沒想到李君穎淡笑着搖搖頭:
“老夫可什麼都沒做,就站在那看了會熱鬧,緣何就讓蕭侯誤會了”
這李君穎說話倒是風趣,意思是自己啥也沒幹,這份人情就免了。
不管他出於何種目地,就衝着這份不挾恩自重的態度,就足矣贏得蕭冉的好感。
“老夫剛來晉陽便聽聞蕭侯要與獨孤氏結秦晉之好,只憾知道得太遲,否則定當準備一份厚禮,爲蕭侯添喜。”
“前輩何出此言,有前輩這句話,在下便已經銘感五內,哪還要什麼禮物。”
看樣子對方也只是想結個善緣,所以纔沒話找話,無所謂,本侯又不是屬狗的,怎麼會逮誰咬誰。
李君穎對蕭冉的態度極爲滿意,自己聽過這位年輕人的許多事,未見之前還以爲蕭冉是一名驕縱無禮,眼高於頂的浪蕩子,如今一見,才知世人淺薄,大多喜歡以訛傳訛。
不由遺憾道:
“老夫倒是與蘭陵侯一見如故,可惜老夫明日就要啓程返回河北了,不然定當設宴與蘭陵侯痛飲一杯。”
獨孤彥雲這時跑過來插話道:
“這有何難,不如就去隔壁老夫府上如何”
李君穎眼前一亮,笑吟吟的盯着蕭冉,等待他的決定。
“如此甚好,那就有勞獨孤伯伯了。”蕭冉如何不知道獨孤彥雲這是在給自己鋪路,算起來這短短十幾天時間,自己先後得罪了兩家大族,是時候再拉攏一批大族了,不然在大唐還真就寸步難行了。
旁邊的李神符和李大亮也笑着附和道:
“同去,同去”
獨孤彥雲大喜過望,連忙吩咐家將回去通知一聲,準備好酒宴。
然後一羣人浩浩蕩蕩的殺向獨孤大宅。
這可把還蹲在牆頭偷看的獨孤謀給嚇壞了,今天這事說到底還是因他而起,若非他故意說竇逵對獨孤娑有意,蕭冉也不會先入爲主的一門心思想要收拾竇逵,回想着剛剛蕭冉大開殺戒的那一幕,這個小少年整個人都憂愁了起來,這要是被老爹知道了真相,可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就在晉陽的獨孤謀愁眉苦臉之際,長安城裏也有一名少年正在唉聲嘆氣。
自從蕭冉還活着的消息傳來後,整個蘭陵侯府已經恢復了往日那副有條不紊的模樣。
每個人臉上都掛着久違的笑容,連舅父訓斥不小心打碎盤子的丫鬟時,臉上也是喜氣洋洋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跟這丫鬟在調情。
席君買再一次從秀秀閨房門前路過,甚至還故意弄出了點聲響,可秀秀就是假裝沒聽到,不就是今天練武時不小心傷了小巴麼,誰讓這傢伙走路悄無聲息的,都長得比狗還大了,忽然出現在人背後,想嚇死誰呢
“這小子就是個瓜慫。”
護衛老陳笑呵呵的指着席君買就跟旁邊的弟兄講起了今天發生的事。
幾個正在喝酒的護衛聞言紛紛跟着笑罵了起來,連個小丫頭都搞不定,平日裏還敢自吹自擂將來要做甚大將軍
席君買臉漲得通紅,張嘴就想回罵幾句,可一介小少年,嘴裏能蹦出什麼新鮮詞,翻來覆去的就是那麼幾句,哪裏是老陳他們這羣久經人事的關中漢子對手。
老方扒拉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要靠哄,臉皮再厚點,多去幾次,說不準小小姐就原諒你了。”
席君買斜靠着在柱子上,一臉寡淡的說道:
“方叔,我都路過好多回了,秀秀就是不理我,沒用。”
老方聞言笑罵道:
“你又沒敲門,小姑娘家天生害羞,總不能聽着響,就主動給你開門吧哪有這樣的好事你看人越王,哪次來不是主動往大小姐身邊湊多學學。”
席君買一怔,木然的點點頭,轉身就準備再去後院試試,不料一下又被老方給抓了回來:
“這都大半夜了,明日再去,要是讓侯爺知道你小子半夜還往後院溜,保管把你攆出去來,坐下喝酒”
都說少年人不知愁,可席君買已經愁得發慌了,那位胖胖的越王天天往靈兒跟前湊,靈兒也沒顯出多少反感之意,就憑他的身份,將來若真是想娶靈兒過門,侯爺恐怕也不會拒絕,而自己只不過是一介沒名堂的無名小卒,如果想娶秀秀,可能連門兒都沒有。
幾杯酒下肚,席君買就變得搖搖晃晃了,總覺得李泰那張胖臉就在眼前嘲諷着自己,抱着跟的大樹就拳打腳踢起來,平心而論,席君買對李泰並無惡感,只是兩人身份上的差異,總讓他感覺到自卑。
皇子啊,雖然李泰經常表現得不像個皇子。
尤其是後來又見到另一位皇子,比自己還小半歲的李恪,說話彬彬有禮,行事面面俱到,關鍵武藝還好,人家沒日沒夜的守在家門口時,自己居然在睡大覺,想到這裏,席君買又狠狠踢了兩下樹幹,也不知道是在怪李恪還是怪自己。
大不了小爺我也去參軍混個爵位來噹噹,蕭冉這種吊兒郎當的人都能當上侯爺,沒道理自己就不行,嗯,回頭就去找舅父說說。
席君買的舅父正是侯府大管家老何,老何的妻子一直臥病在牀,也沒辦法給他生個一兒半女的,加之妹妹生病又需要照顧,當初便將妹妹一家接到了東鄉自己的家中居住。
外甥席君買可以說是他的半個親兒子,這次自己時來運轉攀上了侯爺這層關係,這才狠心辭官來當起了管家,就是盼着給席君買找一條出路,留在東鄉那山嘎嘎裏能有什麼作爲
好在侯爺不需要他們簽訂賣身契,更加不必入奴籍,只說要是將來有一天不想幹了,就提前說,也好找人替代,否則即便是爲了席君買將來的出身,老何也不會賣身爲僕,畢竟在大唐,奴籍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聽見席君買想要去從軍,老何便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把這小子從東鄉帶了出來,居然想着去投軍主動投軍跟府兵可是兩個概念,府兵基本不會離家太遠,一旬只練十五日,剩下的時間都在家裏,而主動投軍那是要被派去戍邊的
“你纔多大,就想着去邊軍不知道邊軍面對的都是些兇殘的蠻夷麼沒聽你方叔說他那幾個弟兄是怎麼死的腦袋都被人砸扁了你腦袋要是被人砸扁了,你娘怕是能去跳河”
老何氣不打一處來,投哪門子的軍,想投軍何必來長安,東鄉縣衙就可以報名,特意把這小子帶到長安來,怎麼就是不開竅
“我不怕”席君買倔強的昂着腦袋,對自己的身手有着強大的自信。
老何怒不可揭,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
“門兒都沒有想投軍除非等我死了”
老何說着就怒氣衝衝的走了,小混蛋這麼軸,跟自己年輕的時候簡直就是一個尿性,等侯爺回來可得好好跟侯爺說說,看能不能把這小子弄到十六衛去,在長安總好過在邊軍,那可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活計
席君買如同一隻被鬥敗的小公雞,四肢仰天的倒在前院的草皮上望着漫天星斗,忽然有些懷念起曾經在東鄉無憂無慮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