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電人……是什麼玩意兒啊?喂!”

    面對前輩的詢問,在浴室裏進行搜查的年輕刑警,露出一副百思不解的表情應了聲:“這個嘛……”

    在資深刑警的背後,鑑識科的組員正默默地持續着作業;客房的房門口掛上牀單以掩蔽視線,在那裏,飯店經理正一臉惶恐地試圖窺探裏頭的情形。關鍵的屍體就倒在和淋浴間相鄰的洗手檯邊,資深刑警再次將目光投向那裏。

    一名全裸的年輕女性臀部着地,半身斜靠着牆壁斷了氣。

    女子空洞的眼眸望向地面,身體邋遢的癱軟着,雙腳敞開,大剌剌地暴露出私處。因爲失禁的關係,空氣中飄散着一股微微的阿摩尼亞味道。死者出浴後未乾的水珠,濡溼着極富肉感的軀體,但在死亡氣息的籠罩之下,甚至還不如櫥窗裏的假模特兒來得撩人。

    從行李搜出的學生證得知,她是本縣一所私立大學的在校生。

    赤鳥美晴,二十一歲。

    根據飯店員工的說詞,該名女性死者於昨天晚上八點獨自前來,聲稱自己打算要在這裏投宿一晚。由於今天過了退房的時間還不見人影,撥打內線電話也沒人接,因此服務人員在門外

    叫喚一陣之後,決定打開房門,結果發現她已經死在洗手檯旁。

    之所以沒叫救護車而是直接報警,是飯店經理下的決定;據他所言,理由是這樣的:“既然一看就知道已經斷氣了,那麼站在飯店的立場,與其呼叫消防隊,還不如報警比較妥當……”

    要是發生火災或食物中毒事件,飯店一定會被追究過失責任,不過如果是兇殺案的話,那就又另當別論了吧!警方詢問發現屍體時客房的狀態,員工表示:“完全沒有任何更動”。

    發現屍體時,客房的窗戶由內側上了鎖。

    另一方面,房門採用的是自動鎖,房間的鑰匙也在洗手檯邊的籃子裏被找到了。

    籃子裏隨性堆放着死者脫掉的衣物,睡衣則是整齊地疊放在一旁。不知死者是否偏好只攜帶最少量的行李外出,明明準備了睡衣,卻沒有帶換洗的衣物來。錢包裏面只剩下三萬圓左右的現金。

    從高處俯瞰整個現場,沒有發現掙扎抵抗的跡象,屍體也沒有任何明顯的外傷。

    根據資深刑警的第一印象判斷,他認爲他殺的可能性極小。看樣子,死者應該是病死的,是在淋浴結束後正要離開浴室時,因爲某種疾病發作而導致死亡。

    鑑識科組員似乎也持相同意見,因此在蒐證的動作上,看不出任何急迫的樣子。

    由於本案死者的死因成疑,所以出動了刑警,然而現場的辦案氣氛則是一面倒地傾向於等法醫到場,驗屍結束之後,就以病死結案。畢竟,儘管在這世上確實也有幾種能夠在屍體上不留下痕跡的殺人方法,但要連犯人的存在都整個抹去,那是相當困難的。

    ·陳屍現場除了女性屍體之外,感覺不到他人存在·,這點獲得了在場所有人員一致的認同。

    話雖如此,但在轄區已經任職超過三十年的刑警,還是一邊自我告誡着“不要太過於相信直覺”,一邊又再巡視了一次客房。

    然後,他的目光注意到了那臺筆記型電腦。

    當刑警觸碰了滑鼠一下之後,電腦發出了一陣低低的響聲,接着便繼續執行了;原來,那臺電腦是處於休眠狀態中。

    然而,熒幕上所顯示的文件卻令人一頭霧水。

    雖然閱讀之後得知這是一篇論述“放電人”的文章,但刑警卻不知“放電人”所指爲何。

    不僅是刑警的年輕搭檔,從制服警官到鑑識組員,甚至詢問了飯店經理,都沒有人知道確切的答案。最後,刑警心想:“把它當成是什麼搞笑藝人的團體名稱,或許是最適當的吧!”

    然後就把自己的疑慮給撇到一邊去了。其實他會有這種反應也不爲過,畢竟,無論怎樣從字裏行間試着解讀這篇文章的含義,都看不出任何一點像是遺書的跡象。

    除此之外,現場也看不出任何可供質疑爲他殺的要素。

    勉強要說的話,唯一可以質疑的就是死者實在太年輕了;但話說回來,這世上年紀輕輕就猝死的人也不在少數。就算死者的身體沒有發現藥物注射的針孔,但是,需要靠注射的毒品也已經式微了好一段時日,因此,她也有可能是使用了什麼藥物,結果超出了心臟的負荷。

    ——總之,完全看不出任何他殺的跡象呢。

    儘管刑警這麼想,但基於長年累月積累下來的職業病,他還是向飯店員工詢問了一下鑰匙的管理狀態。

    客房的門是自動鎖,所以其他人只有使用備份鑰匙,或是被害者自己讓對方進入,纔有辦法侵入房內,但根據經理的說法,飯店的萬用鑰匙並無遭竊的跡象。

    而且,死者陳屍的房間位於四樓,如果剔除掉無法由外側開啓的安全門,那麼犯人就只能搭乘櫃檯旁的電梯上樓,途中很難不被其他人目擊。

    ——就算先不管這些,如果是他殺的話,那就表示犯人是以某種不留痕跡的手法殺死被害人,然後脫光死者的衣物,以水將她淋溼後再離開的。

    包括犯人爲什麼要這麼做的疑問,似乎全都是爲了想像而想像的情景。

    爲求保險起見,警方向飯店調閱了架設於櫃檯旁的防盜監視器,不過檢查影像後,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而辦理入住手續的赤鳥也沒有神色驚恐的樣子。

    查到這裏,刑警終於喃喃說道:

    “看樣子——,應該是病死的吧。”

    “就是啊。”大概是服了前輩的用心吧,同行的年輕搭檔像是鬆了口氣的表示贊同。

    隨後趕來的法醫也斷定死因是心臟衰竭。

    即便如此,刑警卻仍然存有一絲疑慮;基於責任感,他向前來確認死者身份的家屬提出解剖驗屍的建議,但由於家屬不同意因此他的偵辦工作,也只能就此畫上句點。

    “是的。你不知道嗎?——我想,應該是不知道吧。不好意思,問了你這麼奇怪的問題。”

    “不,不會……”

    結束女兒葬禮的傍晚,儘管赤鳥的母親身穿喪服,強打起精神張羅一切,但還是難以掩飾臉上那種勉強撐持的神色。想到赤鳥的母親從昨天起大概已不知向親友說明了多少次愛女的死因,事到如今自己還在詢問這件事,日積亨猛然察覺到,自己似乎太不懂得體會人家的心情了,於是趕緊向伯母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身材瘦小,有着一張娃娃臉和一雙大眼睛,總是給人一種模模糊糊印象的他,目前還是就讀於私立高中的學生。此刻的他,身上穿着一件用來代替喪服的學校制服,上面別說是污漬了,就連一條皺紋都沒有。身邊的人都認爲他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而他也沒有試着否認這點——不過,事實上到底是不是這樣,他本人則是對此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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