柊樹公寓1103室,母親南美香子,27歲,女兒亞由美,3歲。1103室門外的樓道里,站着以東出爲首的7個刑警。

    東出擡起手腕看了看錶:晚上9點27分,離行動時間還有3分鐘。縣警察本部特警隊的刑警,此刻已經從樓上的陽臺順着繩索悄無聲息地降落在1103室的陽臺上。

    行動開始。

    東出按下對講門鈴。

    “誰呀?”揚聲器裏傳出一個女人硬邦邦的聲音。

    東出用非常明快的聲音答道:“我是公寓管理員工會的佐竹,請您幫我們填寫一份關於怎樣扔垃圾的調查表。”

    女人過了一陣才說話,一定是在等早野誠一的指示。

    “這就給您開門。”

    門開了一道縫,露出女人充滿恐懼的眼睛。南美香子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東出向她深深鞠了一個躬,然後把食指豎着放在嘴脣上,示意她不要出聲。東出舉起一張寫着字的硬紙片給南美香子看。

    ——我們是警察,現在來幫助你。

    南美香子使勁兒搖頭。

    “太太,晚上好!這麼晚了還來打攪您,真對不起!因爲有人不按規定扔垃圾,我們想先做一個調查,然後改進扔垃圾的規定。”

    東出一邊說,一邊舉起第二張硬紙片。

    —-請把防盜鏈摘下來。

    南美香子閉上眼睛,從門縫裏伸出手來,要把東出推走。

    東出順勢輕輕握住南美香子的手:“是的,太太,跟您意見一致的地方您就畫圈。”

    東出說完舉起了第三張硬紙片。

    ——您女兒也在嗎?

    東出眨着眼睛催促南美香子回答。

    南美香子痛苦地點了點頭。

    東出身後的石上,嘴巴對着無線對講機小聲說道:“早野在寢室裏,跟小女孩在一起。”

    這時,東出再次把第二張硬紙片舉起來。

    ——請把防盜鏈摘下來。

    南美香子的手戰抖着,慢慢將防盜鏈摘下來。

    “謝謝您的合作!我也認爲應該加上防鳥網,烏鴉太討厭了,把垃圾弄得到處都是。”東出邊說邊慢慢開門,進門以後,抓住南美香子的肩膀,把她推到一邊。

    東出向身後一招手,刑警們悄無聲息地擦着東出和南美香子的身體魚貫而人。

    石上對着無線對講機嘴脣微微蠕動了一下,從口形可以判斷他只說了兩個字:

    突擊!

    緊接着聽到的是靠裏邊的臥室玻璃被打碎的聲音和南美香子的尖叫,然後是蓋住了南美香子尖叫聲的巨響,那是防暴手榴彈,一種以響聲和閃光使罪犯眩暈的防暴武器。

    不到10秒鐘,早野誠一就被抓起來了。

    幾個身強力壯的刑警押着嘴巴流血的早野從裏邊走出來。

    走在最後邊的刑警抱着一個梳着三根小辮的小女孩。南美香子撲過去。

    東出從柊樹公寓裏走出來。

    三班的刑警們把戴上了手銬的早野誠一推進警車。東出環視四周,沒有村瀨的身影。

    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石上從公寓裏走了出來。

    東出跟石上打招呼:“晚飯在哪兒喫?”

    “中央警察署吧。”

    今天晚上,早野誠一將被關在中央警察署。

    東出“哦”了一聲。

    石上似乎很無聊地說道:“那就喫紅苑拉麪吧。”

    東出把胳膊伸進偵査指揮車的窗戶,拿起無線對講機的話筒:“中央!F61呼叫中央!”

    “我是中央,請講!”

    “請準備兩個人的夜宵,叫兩碗紅苑拉麪!”

    “中央明白!”

    “拜託!”

    放下話筒,東出衝副駕駛座一努嘴:“上車吧!”

    石上冷笑一聲,停頓了幾秒鐘以後說道:“我一直認爲早野肯定是從側門逃走了。”

    “什麼?”

    “我根本沒認真執行你的指示,幾乎沒有用過望遠鏡。”

    東出吁了一口氣,然後直視着石上說道:“彆着急,從明天開始,咱們還是掐架的小金雕。”

    “什麼什麼?”石上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問老金雕去!”

    東出鑽進車裏一踩油門,扔下石上揚長而去。

    “於是啊,那女人周圍的紫羅蘭也燃燒起來,一片火紅。雖然我沒有見過真正的地獄,但我敢說那就是地獄。緊接着,女人臉朝下倒在地上,眼看着就被燒成黑乎乎的一團。我就像一匹快馬似的跑進附近的一個派出所,大叫:‘他媽的!太可惜了!’”

    重案一班的刑警矢代勳雙手比畫着,誇張地叫着。

    日式宴會廳一隅,聽矢代勳說單口相聲的,只有一個比他資格老的同事一一森隆弘。森隆弘臉和眼睛都喝紅了,幾近酩酊。

    “森老前輩,您怎麼連笑都不笑一下?捧捧場嘛!”矢代噘着嘴埋怨道。

    森隆弘一邊撓着他那理得短短的小平頭,一邊罵道:“你這渾蛋!你說得好笑我纔會笑啊,你說得不好笑叫我怎麼笑?”

    矢代“啊,啊”地答應着,搖起了扇子。扇子上模仿曲藝演員寫着的藝名“重案亭一飯”幾個大字在他眼前躍動。

    “我覺得噁心。單口相聲到此結束,以後絕對不再講這種東西。您給我喫炸豬排我不會講,您給我喫炸大蝦我也不會講,您要是給我喫鰻魚蓋飯呢,那還有得商量。”

    森隆弘撲哧一聲笑了,“這小渾蛋,耍我。”

    “瞧,您終於笑了。以後還請您多多指教。演技太差,敬請原諒。”

    “還真不是一般的差。”

    “那有什麼辦法,冒牌相聲嘛。”

    森隆弘搖搖晃晃地轉過身去,看了一眼身後,矢代也順着森隆弘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朽木班長把胳膊肘頂在榻榻米上,手託着腦袋躺在那裏閉目養神。

    “您看,關鍵人物朽木班長沒笑。”

    “唉,班長不笑是可以理解的。他那個人哪,就算是單口相聲大師小桑師傅起死回生,他也不會笑的。”

    晚上10點,偵破郵電局局長被殺案件的慶功宴會漸入佳境。慶功宴會設在朽木班長熟悉的一家日式餐館裏。重案一班的10個刑警和刑偵事務組的4個刑警,還有下屬警察署的十多個刑警在一起,喝酒喧鬧。今天不分上下級,也不講客套。刑偵部部長尾關和刑偵一課課長田畑,也就是舉杯祝酒的那幾分鐘坐在上座,以後就移到部下的座席邊上輪流向部下敬酒,剛纔還敬了矢代一杯呢。部長向矢代敬酒的時候,大聲說道:“好樣的!以前我還以爲你就會嘿嘿傻笑呢。還是朽木有眼力!小夥子,好好幹,以後就靠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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