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位綠衫少女,體態嬌小,青裙曳地,眉眼間彷彿凝聚了山水靈氣,靈動又可愛。

    在她身邊不遠處,則是一位六七十歲左右的老者。

    鶴髮童顏,精神矍鑠,兩腿跨開,拉出伏虎勢迎戰。

    而他的對手,竟然不是人,而是一隻碩大的黑熊。

    不過那黑熊看起來有些古怪。

    比尋常的黑熊,體型大了一倍還不止,毛色黝黑髮亮。

    用後腿站起身來,宛如一座小山。

    張嘴嘶吼之下,能見到利齒間口水淋漓。

    那老者顯然實力不弱,但仍不敢與這隻黑熊硬碰硬。

    只是仗着敏捷的身法,在黑熊發起進攻向他撲咬的時候,不停的騰轉挪移。

    幾個回合下來,不僅沒有被黑熊咬傷,反而偷襲得手,讓黑熊身上多處了幾道血淋淋的傷口。

    這老者手中並無武器,能以五指抓傷黑熊,掌上的力量並不比兇猛的野獸差多少。

    陸凡一眼看過去,便知老者看起來雖然喫虧在了年紀,但實則老當益壯,只要不停的迂迴,消耗黑熊的體力,很快就能取勝。

    他無心插手,只想從旁繞過。

    那綠衫少女卻一眼看見了他,眼見陸凡要從老者和黑熊的戰局旁經過。

    馬上一聲嬌喝,跳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陸凡的去路。

    “小夥子,你眼睛在看什麼地方哦!我爺爺正在打熊怪,你閉着眼睛往上衝,是在找死喔!”

    少女說話,帶着一種奇怪的方言口音,但從態度上,不難判斷出,平日裏也是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陸凡仔細打量了她一眼,啞然失笑:“你叫我小夥子?”

    以陸凡的真實年紀,叫太爺爺都是委屈了他。

    就算以他現在的樣子來判斷,這小丫頭都沒資格喊他小夥子,起碼得叫一聲“哥”。

    綠衫少女對陸凡的反問充耳不聞。

    眼見陸凡又想從她身旁繞過,乾脆雙手一叉腰,把自己當作障礙擋在陸凡面前,大聲說道:

    “眼睛沒有用,耳朵也沒有用嗎?都叫你不要過去了!”

    綠衫少女小巧的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滿臉的不耐煩。

    她老遠就看出陸凡只是一個普通人。

    在寶琺山之上,除了上山主路外,其他地方几乎都是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

    像附近這樣的密林,連內勁武者都不敢輕易闖入。

    他一個普通人闖了進來,命大活到現在。

    要不是恰好碰見她和爺爺,這會兒一準成了這隻異獸黑熊的飽腹餐。

    陸凡懶得跟這小丫頭嘴上較勁,正要擦肩而過,忽聽那黑熊一聲仰天咆哮。

    林間羣鳥齊飛,周圍碗口粗的小樹都在不停的振動。

    在那黑熊發出咆哮的同一時刻,老者也猛然低吼了一聲。

    一人一熊,同時向對方發起了進攻。

    顯然,前期二者的精力都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一擊決定勝負。

    黑熊巨掌橫掃,熊爪所至之處,樹幹齊斷。

    老者則左腿一步踏向前方,右腿拉直,整個人矮下半身,堪堪躲過黑熊巨爪。

    同時借力一跳,將黑熊揮空的前爪作爲踏板,整個人從而至下,五指成爪,一把捏在黑熊的天靈蓋上。

    “嗷嗚!”

    黑熊一聲慘叫,伴隨着頭蓋骨的碎裂聲,轟然倒地,激起一圈塵土和落葉。

    “爺爺好棒!這套凌雲虎爪功什麼時候才能傳給我?”

    綠衫少女顧不上陸凡,一邊拍着手,一邊高興得蹦蹦跳跳。

    那老者回首衝她和藹一笑,寵溺的說道:

    “榮榮,你又來了,這也要學那也要學,你和你大哥剛開始練習這一招的時候,是誰哭喊着說太苦了以後再也不練了的?”

    榮榮想了想,臉一下子就紅了,嘟着嘴跺了跺腳。

    扭頭看到陸凡聽見他們爺孫倆的對話,一臉忍俊不禁的樣子,更是臉漲紅得像剛出鍋的螃蟹。

    陸凡眨了眨眼,假裝無事發生,正要離去。

    榮榮卻又一次跳到了他的面前。

    “你給我等一下!”

    她大眼睛轉了轉,毫不客氣地問道:“你從哪兒來,要到哪裏去?”

    陸凡看了她一眼,用下巴一指寶琺山的山頂。

    榮榮的眼睛瞪大了。

    “唐天揚和陸凡今日一戰,你也是來觀戰的?”

    陸凡不置可否,只是反問了一句:“你們呢?”

    “我們當然是來觀戰的啦!”

    榮榮的口氣突然驕傲起來:“而且我們還是被唐家送請帖上門,邀請來觀戰的。”

    似乎這樣就能將他們家的地位與其他自發前來觀戰的賓客區分開。

    眼見陸凡神情淡漠,她一指旁邊戰勝黑熊的老者,特意強調道:

    “看見我爺爺剛纔擊殺黑熊的那一招沒有?凌雲虎爪功!我林家的獨門祕技之一,厲不厲害?!”

    榮榮說完,滿眼都是得意之色。

    只等陸凡發出崇拜和驚訝的呼聲了。

    畢竟她虎門林家雖不如蜀門唐家那樣出名,但向來與唐家交好,兩家經常會被同時提起,在茨省內,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名門宗戶了。

    在榮榮一臉期待的驕傲面容中,陸凡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榮榮的眉稍耷拉了下來,嘴也嘟起來了。

    接下來,陸凡的一句話,更是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陸凡說:“唐家我還略有耳聞,林家?我還沒聽說過。”

    陸凡的語氣如此的平淡,顯然是在不加掩飾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我林家在茨省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就算你不瞭解武道,也該聽過虎門林家的名頭纔對!”

    榮榮有些惱火的追問道。

    陸凡還是搖了搖頭。

    榮榮跳起來,就要發怒,那老者已走了過來,及時制止了她。

    “這年輕人看上去修爲不及內勁,稱爲外勁武者都很勉強,不知道我們林家也正常。”

    那老者一邊說話,一邊上下打量着陸凡,眼中閃過一絲蔑視。

    榮榮還在不甘心的小聲嘟嘟囔囔,那老者手掌一擡,她乖乖的閉上了嘴。

    老者看向陸凡,語重心長的說道:

    “年輕人,這寶琺山終年人跡罕至,存活千年的古樹,罕見的珍奇異獸,在這兒比比皆是。”

    “你修爲太差,又獨自一人,在這裏胡亂走動,一不小心就會葬身林海。”

    他只當陸凡是武道入門的愣頭青,仗着長輩和前輩的身份,即是忠告,也是在教訓,不過聽起來並無壞心。

    “原來這寶琺山並不像看起來這麼平凡。”

    陸凡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古山畢竟是古山,但對他來說,卻也算不上兇險。

    畢竟這麼多年來,他走過的名山大川何止一座兩座,區區一些兇悍靈獸,他完全沒有放在眼裏。

    不過,在那老者看來,他的教訓已經起到了作用。

    一時善心大發,對陸凡說道:

    “不過,你既然已偏離主路這麼遠了,獨自走回去也很危險。”

    “這樣吧,能遇上我們,也算你撞了好運氣,和我們同行上山,也能保你一路平安。”

    老者這話,也是出於好意。

    陸凡便沒有拒絕,點頭答應與兩人一路同行。

    本來他一個人悶頭走路,如今身邊多了個榮榮,一路上好不熱鬧。

    榮榮一會兒和爺爺撒嬌,一會兒向陸凡得瑟她們虎門林家的厲害之處。

    完全不在乎陸凡有沒有搭理她。

    在路上,陸凡得知了老者身爲虎門林家的首席高手,在茨省也算得上一流武者,名叫林文龍。

    榮榮自然就叫林榮榮了。

    “對了,你剛纔也看見我爺爺擊殺黑熊了,那一招你覺得厲不厲害?”

    走了一陣,林榮榮不死心的非要追着陸凡問個明白。

    “還可以吧!”

    陸凡不勝其擾,敷衍的回她。

    林榮榮滿臉的不高興。

    “那可是我爺爺的絕技之一,連蜀中唐門的唐天揚叔叔都視我爺爺爲旗鼓相當的對手,你居然覺得只是‘還可以’?”

    她惱火的咬着嘴脣,忿忿的瞪了陸凡一眼,氣呼呼地說道:

    “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低階武者,爲什麼還要來寶琺山看唐天揚和陸凡一戰呢?”

    “依我看,你就算坐在臺下,也根本什麼都看不懂嘛!”

    “我覺得我跟你說這些,都是對牛彈琴!”

    她嘆口氣,終於認清了和陸凡這種人毫無溝通的必要。

    扭過頭去,不再理會陸凡。

    陸凡無奈的一笑。

    其實,‘還可以’從他口中說出來,已經算得上是出於客套的禮貌了。

    如果真的要從實際出發,那一招根本連讓他點評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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