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203章 (二百零三) 昆齊兒
    被這羣人瘋狂的報復行爲折騰得夠嗆,木槿段漸漸撐不住,心生動搖。恰在此時瞧見耶律宗徹蹲身湊近,木槿段本能瑟縮了下,卻聽耶律宗徹別有意味道:“放心,本王沒打算動手。只是想勸閣下一句,想想先前瑾少宮主的允諾,既有生路,何必一條絕路走到頭?”

    四周衆人凡能領悟其中奧妙的,皆歎服耶律宗徹工於心計。先前一番威嚇看似狠辣不留餘地,實則卻在此處做了活結。人就是這樣,若是必死之局,自會報復性地想着同歸於盡。可若是指明一條活路,哪怕是對方不要的,只要逼着走上去,求活的本能反會促使着走出康莊大道。

    果然,木槿段終是耐不住服軟了。“好……,老夫答應了。”

    “這就對了。胳膊擰不過大腿,何必敬酒不喫喫罰酒?”耶律宗徹笑得有些狡黠。

    “事若辦成了,當真能放老夫走?”

    不怪木槿段再三確認,這裏畢竟紫嬋宮地界,單憑赤王一言,說了不算。耶律宗徹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於是擡頭對上紫瑾,眼神頻送暗示,等他這少宮主發話。

    紫瑾瞭然,道:“言出必踐。”

    “好,我救。”

    木槿段剛表態,耶律宗徹已迫不及待了。“到底要怎麼做?”

    “解蠱之法很繁複,一時半刻說不清楚。給老夫鬆綁,得老夫親自施爲。”木槿段見耶律宗徹眯起眼明顯流露質疑神色,不由哂笑:“既然不信,那就殺了老夫,一了百了。”

    好不容易爲展昭覓得一線生機,白玉堂哪能容木槿段輕易撂挑子?他急切走去,親自爲木槿段解開繩索,半含警告道:“有兩位師尊在,諒你耍不出什麼花樣。”

    木槿段又道:“封住老夫內力的穴道也得解開。”

    “木槿段,你別得寸進尺。”白玉堂皺眉。

    “老夫需用內力探索蠱蟲位置,若不解開,老夫亦無能爲力。”

    白玉堂氣悶地轉首望向謙和道人。這封穴適才是他師父以獨門手法點的,要解也唯有他師父能解。謙和道人禁不住白玉堂滿目懇求,兀自喟嘆,擡手兩枚飛蝗石打出,正中木槿段身上要穴。

    木槿段被揍得悽慘,整張臉遭血糊看不清表情,唯有那雙老眼倏地亮了下,可見其體內禁制已解。轉了下尚能動的右手,木槿段略作沉吟。“老夫傷了一臂,所以還需一人來協助驅蠱。”斜眼瞟向身旁的白玉堂,隨意道:“就你吧,既然你那麼着緊展昭,不如親自動手救他。”

    比起白玉堂欣喜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樣,紫瑾一聽,頓時不幹了。

    難道白玉堂着緊,他就不着緊嗎?

    大步上前,剛強橫地喊了聲“我來”,就被木槿段一句“你不行”毫不留情頂回去。

    “憑什麼白玉堂行,我就不行?”紫瑾不依不撓。

    木槿段掩去眼底那抹陰晦下的複雜,訕訕道:“你會讓老夫分神……。”

    “……。”

    白玉堂當然明白紫瑾在爭什麼,又爲什麼要爭,但他更怕夜長夢多、變數再生。遂收斂喜容,對紫瑾正色道:“非常時期,不是你我意氣用事的時候。先救貓兒,待他平安,之後無論你有任何不痛快,我白玉堂都接着。”

    白玉堂把話說到這般地步,紫瑾縱有再多不滿,也沒法再起齟齬,畢竟在他心裏,展昭的安危無疑排在第一順位。只是看着那對又湊到一起的有情人,不僅扎眼,心裏更百般不是滋味。

    白玉堂無奈瞧着展昭滿面怫悒,心裏明白他在糾結什麼。其實無論是不顧原則放木槿段走,還是用武力手段逼迫對方屈服,都與展昭的行事準則相差甚遠。他沒過度阻撓,並不是因爲被救的那個是他自己,而是他本身並不是個會將自身標準強加到別人身上的人——理智上不贊同,不代表感情上不能理解。他懂他們適才出離的憤怒,亦能感受到所有撲面而來洶涌的關懷。

    白玉堂攏住展昭雙肩,眉眼深情:“貓兒,你信我嗎?”

    “你,我怎會不信?只是他……。”展昭瞥了眼也到得近處的木槿段,顧慮重重:“玉堂,你真的覺得木槿段還有辦法能驅除我體內蠱蟲嗎?”

    白玉堂斬釘截鐵道:“不管是真是假,都要一試。起碼有一點我能肯定,你已置之死地,木槿段沒必要再多此一舉害你。”

    展昭嘆息:“既然你願信他,那姑且一試吧。”

    白玉堂欣慰極了。他知道展昭願意妥協配合,純粹是顧及他的感受,倒沒那麼在意自身生死。不過這傻貓不在意,他卻是極其在意的,他還想在未來隱退的日子裏與貓兒長長久久、相守一生。

    白玉堂轉頭問木槿段道:“怎麼做?”

    “封住展昭全身穴位。”木槿段見他說完後白玉堂非但沒動,還露出狐疑之色,頓時沒了好氣。“待會兒老夫要探蠱蟲的位置。展昭如今內力已復,身體一旦遭到外力侵入,會本能調動內力抵禦,如此徒生阻撓,還叫老夫怎麼施爲搜尋?”

    有了木槿段的解釋,白玉堂多少釋懷了。歉意地望向展昭,見其頷首示意,白玉堂遂扶對方盤膝坐下,稍傾疾出數指封鎖住展昭周身大穴。木槿段見狀,拖着瘸腿艱難地坐到展昭對面,同時要白玉堂也坐下來。他先讓白玉堂把內力緩慢輸入展昭體內,直言展昭體陰太寒,若無法讓內部烘熱,激活蠱蟲動性,很難探明所在。白玉堂依言照做,驅使內力小心翼翼且源源不斷地在展昭體內運轉了數個周天,眼見展昭兩頰微紅,額頭漸漸滲出汗水,連忙一邊維持運功一邊示意木槿段趕緊進行下一步。

    誰想木槿段剛想把掌心貼上展昭小腹,不知怎的,又莫名收了回來。

    白玉堂不耐:“又怎麼了?”

    木槿段的目光越過衆人突然落到了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上。那人不是旁的,正是跟着昆姝一同來此的昆齊兒。許是在這祭殿熬了太長時間,小人兒又餓又困,不知從哪摸出一張饢餅,正抱在懷裏咔呲咔呲啃得正香。

    “老夫餓了。”木槿段道。

    白玉堂忍不住在心裏破口大罵:你大爺的!武人就算不似仙人辟穀,但比起凡俗的普通人來說也絕對能忍飢挨餓強出數倍。木槿段如此純粹沒事找事,拖延時間。

    “木槿段,我警告你,別在這裏耍花樣。”

    “不喫飽哪有力氣救人?老夫就是突然想喫那小娃娃手裏的饢餅了。”

    昆姝皺了皺柳眉,蹲身問昆齊兒討餅。昆齊兒小嘴噘的老高,起初不肯給,直到昆姝附耳幾句,昆齊兒立時把兩隻烏溜溜的眼珠瞪得大大的,隨後抱着饢餅搖搖擺擺走過來。他來到木槿段面前,歪着頭問:“你是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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