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9章 (九) 巡營
    赤練軍軍營就坐落在上京城二十里外的無名山麓,人數不過五萬人,但都是各軍選拔的佼佼精英,戰力強勁。當一黑一紅兩騎出現在營外千米,望風的哨兵已將牛角號適時吹響,營內立時發出“恭迎統帥”的震天吶喊。

    少頃營門大開,一隊騎兵魚貫而出相迎。打頭的是個副將打扮的年輕將軍,他有些好奇地望了落後一個馬身的展昭一眼,先是爲那一身極其飄逸的單薄漢式藍衫愣了下,在瞥見其胯(kua)下坐騎後更是喫驚不已,眼神中原本一分的好奇立時變成了十分。直到耶律宗徹咳了咳,才堪堪收回視線。

    “屬下赫賀,特來迎接王爺,副統帥攜各路將軍已在校場恭候多時。”說着,一打手勢,並排的一隊騎兵立刻井然有序分列兩邊,形成夾道相迎之勢。

    耶律宗徹望之微微頷首,徑直打馬入營直奔校場而去。展昭略作遲疑,心想軍營之中不是應該下馬徒步緩行?當探究之色對上赫賀“有請”的示好笑容,神色一凜,忙一甩繮繩,緊緊追了上去。

    兩人縱馬來到營中一處開闊地,只見萬人大軍早已在校場集結,列隊整齊,紋絲不動的身姿就像一竿竿標槍異常筆挺。耶律宗徹跳下大黑馬,將繮繩拋給前來牽馬的勤務兵,也不急着登臺,反而闊步走到棗紅馬旁,一手拉住轡頭幫展昭穩住馬匹,一手高擡,做出了個瀟灑的牽人下馬的架勢。

    展昭望之眉頭狠狠一皺:這算什麼?將我當作女子施展那所謂君子之風?胸口憋悶,惡從中來,遂對這當衆而爲的不恰舉動視而不見。他不着痕跡避過,眼神孤傲,自行利落下馬。惹耶律宗徹挑了挑眉,沒想到對方當真拒絕得如此乾脆,心中頗有些自討沒趣,於是攤了攤手,尷尬着撓撓鼻子以示無奈。然這一系列神情動作被高臺上的衆將瞧在眼裏,頓時翻起不小的波瀾。

    左路先鋒哈那布穀率先忍不住調侃道:“這次跟來的侍人很是了不得嘛,竟當衆落王爺面子。想必回了王府,王爺少不得要使些手段在牀第間好好調(tiao)教一番纔是。”不等說完已癡癡笑了起來。

    右路先鋒齊天霖搖頭道:“我看不像,這人長得樣貌雖是不俗,但年紀都超二十五了,不合統帥的口味。看其面相文質彬彬,想必是千機堂新出了什麼好謀士,沈公子讓統帥帶來見見世面。”

    左路將軍樊爾泰聞言一聲譏諷:“謀士?齊天霖,你眼瞎嗎?那人的功夫可絕不在你我之下。”

    哈那布穀幸災樂禍擠兌道:“將軍說的是,我契丹的秋風就似割肉的刀子,能只穿一件單衣就大搖大擺跑這軍營來,就算出身四堂,怎麼說也是自演武堂出來的。叫我看啊是海蘭公子給統帥新送上的近衛。結果……呵呵,我家統帥愛喫窩邊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七星堂的柳公子不就是前車之鑑?這人年紀麼是大了點,不過看着細皮嫩肉的,上了牀還不都一……。”

    不等說完,冷不防被從旁揮出的一拳狠狠砸在臉上,鼻血頓時狂流。左將軍樊爾泰見手下哈那布穀傷得不輕,臉上動了真怒,厲聲呵斥莫名動手揍人的中路將軍:“耶律晉琛,你什麼意思?!”

    耶律晉琛陰狠道:“若再讓本將軍聽到半句不三不四的渾話,休怪老子下手不留情面。”

    副統帥蕭離見場面有些鬧得不像話,忙出聲制止,他疑惑地問耶律晉琛道:“耶律將軍可是認得王爺帶來之人?”

    耶律晉琛表情十分糾結,似內心掙扎良久才道:“末將曾敗在此人手上。”

    “戰場之事瞬息萬變,勝敗乃是常事。一次失利,耶律將軍不必耿耿於懷。”一直未有開口的右路將軍範徵出聲寬慰。

    “若只一次倒也罷了。蕭副帥可還記得末將是如何在朝堂上被王爺保下,來到這赤練軍中?”

    “兩年前,你到宋境打草谷從而引發邊境衝突。可汗陛下本是默許你跟宋軍對上一仗,從而探探宋人的底線,誰知你把戰事聲勢浩大地挑了起來,臨了卻莫名其妙退兵潰敗而回,狠狠落了陛下的面子。陛下自然容你不得。”蕭離侃侃而談,須臾像是想起什麼,望向展昭方向震驚莫名,“莫非,你曾說學那臥龍七擒孟獲,也將你擒放了七次並要你最終立誓退兵的便是此人?”

    最不堪回首的往事被提及,耶律晉琛雖神色羞惱,卻仍咬牙坦承道:“不錯,正是他,我絕不會記錯他的樣貌。這是末將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恥辱。此人武功高絕,神出鬼沒連抓我六次,不過俱是趁我不備,如何叫我服氣?沒想到第七次,他竟於兩軍對壘之際孤身叫陣,隨後更是獨自闖入我契丹萬人大軍,當着手下無數兵士生生將我拿住逼我立誓,把我軍士氣挫敗到極點,至此迫使末將再無顏面與宋軍對陣下去。”

    範徵很是驚訝,表示不信:“不會吧?此子身形單薄,怎麼看都不像那麼生猛的主啊?”

    齊天霖笑道:“將軍,你這就不懂了。漢人有句古話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戰場之上以貌取人可是大忌。”

    左將軍樊爾泰一聲冷哼,不屑道:“什麼七擒七放?說笑而已。耶律晉琛,依本將軍看,是你爲那次慘敗故意尋的藉口吧?此子若是宋的絕世高手,如何會成了王爺的侍人?”

    “就是,憑那小身板兒,哪經得起我一錘子?!”止住鼻血的哈那布穀忙連聲附和,卻因滿面的血跡顯得樣子有幾分滑稽。

    耶律晉琛見衆將大多露出不以爲意的諷刺神色,不由爲之氣結,冷笑道:“好,你們若是不信,稍後大可一試。”

    正說着,耶律宗徹領人姍姍來遲,衆將忙紛紛行禮,而校場下方數萬軍士也齊刷刷跪了一片。耶律宗徹擡手示意衆人平身,隨後笑問:“適才遠遠見你們聊得很是熱絡,還動手見紅。怎麼,有什麼趣事也說來給本王聽聽?”

    衆將見耶律宗徹一副玩味模樣,視線探究地掃過每個將領的臉,引衆人面面相覷,不知如何開口提及。倒是耶律晉琛毫不掩飾對展昭的複雜情緒,一雙眼睛直勾勾盯着對方,叫展昭想忽視都難。

    乍見耶律晉琛,展昭也是一愣,沒想到此處還能見到熟面孔。想那次邊境蒐證,正巧遇見契丹軍士擅入宋境挑釁,氣焰十分囂張,於是展昭便順手幫了城中將領一把。誰想這契丹將軍也是強硬,連抓六次都不肯退兵,展昭亦是無奈,最終只能仗着高絕的輕功身法燕子飛冒險直入大軍深處,用雷霆手段迫其就範立誓這才罷休。

    耶律宗徹也看出兩人間奇妙的氛圍,正欲出聲詢問,但聽一旁副統帥蕭離突然笑道:“王爺許久不來,此番可要校驗下兒郎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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