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17章 (十七) 歸程遇襲
    《紫紅》

    於中京住了兩日,耶律宗徹便與展昭啓程返回上京。可能赤王故意想讓可汗乾等,也不急着趕路,反倒一路與展昭談着契丹與大宋不同的風土民情,說說笑笑,甚是愜意。通過大定府那件事,展昭對耶律宗徹頗有些改觀,兩人間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雖然偶爾還會被戲弄,但展昭已能準確地把住對方命脈,毫不客氣反擊回去,弄得有那麼幾次赤王殿下被搞得灰頭土臉,惹一旁近衛差點笑破了肚子。

    一行沿土河朝東北向龍華州行進,耶律宗徹先遣兩名近衛前去打點,自己則優哉遊哉陪着展昭遊山玩水。此次巡視讓他也對展昭的認識徹底改變了。原本看其人不苟言笑,只以爲對方是個守禮拘謹之人,哪想放下防線後的展昭也能談笑若風,而且年少成名其足跡踏遍大江南北,見識也甚是廣博,無論他侃些什麼對方總能搭上幾句,叫心中生出一陣久違的酣暢。

    不過若說這展昭對他坦露了三分真心,那對供給其所騎的汗血寶馬便是十分了。赤宛到了他手裏簡直被捧成了寶貝,凡事都是親力親爲地。尤其展昭望着赤宛的眼神不是灼灼便是脈脈,還時不時一人一馬互咬耳朵,連一向待人不冷不熱的赤宛也不禁對這人親暱了起來。

    當然,在耶律宗徹心中,寶馬再是寶貴,那也就是一個物件一個坐騎。於是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麼喜歡赤宛啊?”

    展昭奇道:“汗血寶馬,誰不喜歡?”

    “我那可汗皇兄的踏雪又如何?比之本王的赤宛,你更喜歡哪匹?”

    “牝牡有別,馬種也不一,沒什麼可比性,都喜歡。”

    耶律宗徹笑道:“展大人倒是心大,居然都想囊獲其中。”

    “非也,展昭只是自認無權擇選。寶馬有靈,自會擇主,一生中能得其一便是大幸,得之當赤心相待。”說着捋了捋赤宛火紅的馬鬃,那赤宛就像聽懂了似的,甚是親熱地彎過脖子碰了碰展昭的臉,待展昭單臂環抱上去,赤宛竟頑皮起來,尤似不夠伸出舌頭作勢要舔,被展昭笑着躲開。偏偏赤宛不依不撓,惹得展昭頻頻用手去擋,徹底跟赤宛玩鬧開了。

    坐在篝火旁的耶律宗徹目不轉睛地望着不遠處那一人一馬,眼神中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入迷。通過多日的接觸,耶律宗徹自也能感覺到自身異樣。他深知自己對展昭並無他想,只是有些想不通,若論長相,這展昭只能算作中上之姿,並無半點驚豔之感,與貌美的小戚甚至與那桃花眼的白玉堂都有一定差距,卻何以這人一舉手一投足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偏生的總叫人挪不開眼呢?

    所有想不通,被自身冷不防的吟誦打破。“器識高爽,風骨魁奇,覩之而醉心,聞之而動色。”

    耶律宗徹心中驀然一動:是以風華天成嗎?

    眸色忽而轉暗,內心不免長嘆。如此人物若能心無旁篤坦誠相交,引爲知己,當浮人生一大白。但他二人之間卻有太多利益,亦存隔閡,也只能如現在這般淺交,已是極好了。

    此時展昭走過來,道謝後接過近衛遞來剛烤好的半隻野兔,慢條斯理地喫起來。火光映照在他側臉畔微微泛紅,仿若霓色初上。感覺到耶律宗徹視線的存在感,他不由也正眸向對方望去。只聽耶律宗徹笑問:“展大人,你們宋人喫東西都這麼斯文嗎?”

    展昭不鹹不淡道:“個人習慣,跟斯文扯不上關係。倒是王爺那日在大定府當街將人斬殺,原來契丹的明正典刑是這樣的,倒叫展某開了眼界。”

    耶律宗徹呵笑一聲。“展大人不必嘲諷,本王懂你的意思。當街斬殺確實不妥,不過契丹與大宋國情不同,你大宋依憑的是法治,而我契丹卻是人治。法無二法,人卻是各有各的心思各存各的利益。先帝雖勵精圖治,改革去弊,但這統一準則的法卻始終被多番阻撓,沒有立下來。本王身份有限,只能盡力保得中京道有法可依,可這所謂的法終究粗鄙,外人看來也不過是憑着本王的喜好設置在封地上的規矩罷了。”

    展昭緘口默然,多少能體會耶律宗徹的難處。想到這位赤王確是真心平等地對待遼漢等各族百姓,也對當初答應留下助他更多一份釋懷。突然省起,展昭不確定道:“王爺那日果決殺了那位府京的獨子,卻爲何不當場處置府京?甚至離去時都未曾多做限制,王爺就不怕對方狗急跳牆嗎?”

    “那耶律達是可汗派到大定府來攪渾水的。原本本王就要對付他,誰想還未尋他晦氣,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他若不動還好,本王少不得多費一番氣力拉他下馬,若是動了,就是自尋死路。”用枯枝撥弄篝裏未燃盡的薪柴,他繼續道:“展大人放心,除了大定府有相關人員爲本王盯着那老賊,本王另外也遣了兩名近衛留在那兒,若有絲毫動靜,必會及時來報。”

    “難怪王爺身邊的近衛只剩下八人了。”

    耶律宗徹否定道:“絕不止八人,想必還有幾人隱在了暗處吧。”

    展昭眼神突然一凜,手中湛盧猛地攥緊。他眼如利刃向四周掃視,沉聲道:“不,只剩下八人了。”

    話音未落,鋪天蓋地的利箭自密林射來。八名近衛一邊大喝“保護王爺”,一邊圍成圈將耶律宗徹死死保護在內。而展昭不等箭雨臨身,已施展輕功燕子飛遠去,去的正是赤宛的方向,他身在半空揮劍劈開流矢,落下後於赤宛馬頭輕輕借力一點再次騰空,身子側旋,劍花翻飛,眼花繚亂地將所有射來的箭雨一點不拉打落下來。

    “沒事吧?”赤宛似受了一些驚嚇,四蹄煩躁地踏個不停,展昭忙上前安撫。定睛再看四周,其餘馬匹都不幸中箭倒地,就連護住耶律宗徹的近衛也有四人受傷,雖不致命,但也實力大損。

    耶律宗徹帶着八名近衛退到展昭身邊,有些複雜地瞥了他與赤宛一眼,心裏不知怎地竟有些說不出的彆扭。展昭剛纔的舉動簡直是對他□□裸的無視啊,想他堂堂赤王的性命竟還比不上一個畜生,真是叫他情何以堪?

    或許是接收到了對方彆扭的眼神,展昭怔了下,隨即解釋道:“對方看來有備而來,如此數量的箭矢,想必即便不是動用了軍隊,數量也相去不遠了。若是徒步退走,怕是一個也跑不了。”臨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當然,不包括我。”

    耶律宗徹自然也知道展昭輕功卓絕,想到展昭救下赤宛原來是這個目的,心中不免舒坦了些。“原來如此,本王還以爲在展大人眼中赤宛的性命要比本王重要呢。”

    “它當然比你重要。”脫口而出的一句,讓耶律宗徹的臉色頓時黑了一半,也讓展昭那一臉理所當然僵在原地。展大人這才驚覺自己適才居然失言把心裏話倒出來了。“呃……。”眼神遊移,心知再怎麼解釋似乎都過於蒼白了。於是“呃”了半天也沒“呃”出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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