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21章 (二十一) 坦誠
    既不能興兵,也不能放任展昭獨自留在契丹不管。趙禎一時陷入兩難境地,踱步思量良久才命薛良去將正在宮中當值的御前四品帶刀護衛白玉堂傳召過來。

    白玉堂乍入御書房不等行禮,趙禎便將那耶律宗徹把展昭困在契丹的訊息扔了出來,炸得他頭暈目眩。當聞聽那赤王竟有龍陽之好,白玉堂簡直驚詫到極點,怒氣衝頂幾乎頭也不回地就往書房外衝去,幸被趙禎及時叫住。

    “白玉堂你給朕站住!”

    “臣這就將展昭救回來。”眼中殺意全無遮掩,他掂了掂手中的雲浪,狠辣道:“若那耶律宗徹敢動貓兒半分,爺爺定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見白玉堂去意已決,趙禎示意薛良將門堵了。眼見白玉堂迴轉過來流露出銳利的不快之色,趙禎解釋道:“白護衛稍安勿躁,朕之所以傳召你來,便是希望你能將展護衛救回。只是……那赤王既然有本事能留下展護衛,只你一人前去朕不放心。爲保萬無一失,朕決定與你同去契丹。”

    白玉堂糊塗了,要說皇帝不放心他一人前去倒說得過去,只是就算增加人手也該是增加宮中高手,何以皇帝卻說要親自前去?這不是添亂嘛。

    趙禎只得解釋道:“那赤王此次來宋明面上爲的是和親之事,實則是想與朕結盟聯手對付那契丹可汗。只是最終朕沒有答應他,所以他才趁和親之際扣下了展護衛。”

    趙禎不解釋還好,一解釋白玉堂更糊塗了。“要扣作人質那不是該扣公主,關貓兒什麼事?”

    趙禎面露覆雜神色,瞥了眼薛良,示意對方出去。待薛良出得御書房,趙禎才一步一步走到白玉堂跟前,神色凝重,掩在袖子下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終是下定了決心。

    “白玉堂,我接下去說的無關帝王身份。卻希望你聽仔細了。”對上白玉堂那茫然困惑的眼神,趙禎深吸一口氣,毅然決然道:“赤王之所以如此作爲,是因爲他不知從何得知,展護衛是我鍾情之人。”

    “什、什麼?……鍾情?”此時白玉堂的震驚比之乍聞展昭被困契丹更甚。

    “我不想瞞你,因爲我和你一樣,都愛上了那個人。”

    白玉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衝動上頭一早忘了身份,控制不住一把揪住趙禎衣領,將他拎到近前。“你到底在說什麼?你是大宋的皇帝,你怎麼可以對貓兒……動情?”

    “爲什麼我不能對展護衛動情?”

    一句話堵得白玉堂啞口無言。流水般的記憶涌現出來。白玉堂突然想起當初市集救駕後便是眼前這位官家說能聞得到貓兒身上若有似無的香味,之後暠山之上也曾有那麼一次惹得他發了急,當時就覺得不對。原來他的感覺沒有出錯,紫謹也沒有騙他,凡是對貓兒有意之人當真都能嗅到那香氣。想到早在那麼久之前天子就露了跡象,卻被他神經大條地給忽略了,他就深恨自己。

    接着趙禎自山洞見到他二人錯綜複雜感情時的心驚開始說起,說着一路相互扶持感情的慢慢變化,說着自己對那人的心動與難以割捨。他覺得自己也許是瘋了,纔會在情敵面前坦言自己的感情。可也許,此時的白玉堂也瘋了,纔會神色複雜地耐着性子將所有的都聽了下去。這一說就說到回宮,說到宮中各種變故,最後連不慎讓展昭知曉了自己的感情,爲了留住那人將他囚在了慈寧宮的私牢之中也沒有絲毫隱瞞。

    直到此時白玉堂才徹底緩過神來,想到展昭竟曾差些被眼前的皇帝折辱,他就再也按耐不住一拳揮了上去。趙禎沒有躲,生生受下一拳,摔倒在地,連脣角都被打破溢出血來。

    “趙禎,你混蛋!你就是用這種方式對待他?你有什麼資格肖想貓兒?難道你以爲自己擁有天下,就連那傲骨錚錚、待你至情至性之人也可盡你欺壓?”

    趙禎也不起身,而是用衣袖抹去嘴角的血跡,悽聲笑道:“白玉堂,只許你愛他,身爲帝王的我便不可以嗎?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受下這一拳,是因爲我對展護衛有愧,而並非對不起你。”

    “那官家爲何要對我說這些?”

    “我毫無保留地將所有都告訴你,便是想讓你知道,你珍視他,我比你更珍視他,若是有人要我用皇位來換,甚至用性命來換,我也絕不會有絲毫猶豫。這次我想同你一起潛入契丹,便是爲了與那赤王談判將展護衛順利救出。只是若有不測,你不必管我,獨自將展護衛安全救回即可。”趙禎緩緩起來,慢條斯理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比你更適合前去營救的人選其實宮中還有不少,但是他們都只會以我這皇帝身份爲重,反而不如你值得託付。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展護衛若是看到是你前去,定會十分高興,畢竟……你纔是他的情之所鍾……。”

    白玉堂一臉困惑:“什麼情之所鍾?你在說什麼?”

    “你與展護衛不是已經兩情相悅了?”

    白玉堂自嘲般苦笑一聲,“何來的兩情相悅?貓兒那個人古板恪守,怎麼可能輕易接受同性?何況,他心中尚未真正放下他已過世的未婚妻,哪有可能對旁人動情?”

    白玉堂的說辭讓趙禎大感意外,原本以爲展昭接受了白玉堂,已經打算死心,如今卻獲知展昭並未情定,於那天子就像是在黑暗中尋覓了唯一的出路,眼前豁然開朗。他激動萬分地抓住白玉堂雙臂,雀躍道:“你說的是真的?”

    “是真是假與陛下又有什麼關係?我勸你還是放棄吧。”見趙禎一臉不認同似要反駁,白玉堂覺得心底煩躁到極點。“我這麼說並不是因爲我自私想獨霸貓兒。而是爲了陛下考慮,當然,更是爲了貓兒他考慮。貓兒是個重情之人,甚是看重與陛下間亦君亦友的感情,可如今這份感情突然變了質,你叫貓兒如何接受?”

    “那你呢?”

    白玉堂突然推開趙禎的手,狠抓幾下頭皮。“就是因爲我已讓貓兒痛過一次,我纔不願意看他再痛。若不是心不由己,我何嘗不想收回來給彼此一個解脫?”

    趙禎神色一黯,嘆道:“是啊,胸膛裏的這顆心早就由不得自己了。”

    兩人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臉上的複雜的深情,以及眼底的同病相憐。此刻也許最能明白他們感受的,便是彼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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