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68章 (六十八) 夜獵
    三人歸宴正趕上撤席,衆人紛紛回帳打點狩獵行囊,後再次於點將臺下比鬥空地聚集。

    臺上,可汗一臉勢在必得,當衆言說龍豹爪齒鋒利,堪比利刃,獵得者可任選其一作爲另一份獎勵,鼓舞得衆人雀躍不已。龍豹是夜行生物,故這場比獵便定在夜間。因火把除了光亮,熱力太強,衆人生怕驚走喜陰的龍豹,便選擇塗抹螢草用以照明,尤其是自身坐騎,幾乎成了必塗之處。於是夜月之下,一匹匹健碩的駿馬瑩瑩發光,匯聚到一處,顯得光色紛呈,蔚爲壯觀。

    展昭親自將踏雪送到小戚那裏叮囑海蘭爾一同照應,自己則騎上赤宛,跟隨赤王府大部隊出發。不同於其他見獵心喜的比獵者一鬨而散,以小隊形式鑽入密林展開地毯式搜索。赤王府上下聚攏一起,沿着密林外圍老神在在散漫得很,似乎對獵取那龍豹一點念想也沒有。

    外圍林木低矮寥落,月明星稀下,時不時有光透過枝葉漏下來,形成斑斑光影。加之那一匹匹散發螢光的馬匹不疾不徐緩行,顯得十分神祕奇特。一行人中,當屬展昭最爲顯眼。胯(kua)下赤宛通體赤紅,在螢光的映照下宛若幽火,而展昭那件銀白華服不知是什麼材質造的,黑夜之下竟也能散出淡淡螢光,浮於體表恍如被一圈白玉色光暈包裹,宛若天人,襯着一顰一笑令人目眩神迷。

    白玉堂騎馬跟在柳如蕙身後,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前方,尤其對上此時正與展昭並駕齊驅的赤王,眸中妒火熊熊,滿心不爽。他不是瞎子,這叫耶律宗徹的契丹王爺雖看着行徑收斂,一雙眼睛卻似不受控制總時不時黏上展昭,流露出異樣情緒來。沒人比他更清楚這是什麼情緒了。這種情緒他在紫謹的眼裏看過,在趙禎的眼裏看過,就連他自己相信也不會陌生。想到那隻貓又莫名招惹了這麼一個權柄人物覬覦,他就覺得頭疼無限。偏偏論起感情方面展昭的遲鈍是數一數二的,渾然未覺不算,還對赤王全不設防,眼看兩人坐騎越靠越近,落在他眼中,真是感覺被千萬個鼠爪撓心,焦躁透了。

    用力咳了一聲,總算成功吸引展昭注意力。

    “怎麼了?”耶律宗徹尋跡向唐武也投去一眼。

    哪知展昭平靜收回視線,淡淡道:“沒什麼。”接着嘴角一勾,帶起一抹清幽笑容,毫無徵兆地擡頭看天。

    此時,一行正騎馬通過林間空地,沒了遮天蔽日的樹冠,月光成片灑落下來,照耀在展昭身上,原本只是淺表的光暈像受了刺激,突然反折出奪目的華彩,遠遠看去就像流水之白練,動人心魄,攝人心魂。

    白玉堂見耶律宗徹目光更深了幾分,眉頭攢得更緊。柳如蕙見狀低嘆一聲,道:“如展大人這樣的鐘秀人傑,即便沒有王爺,難道就不會吸引旁人矚目嗎?我若不是情有所鍾,怕也會傾心於他呢。”

    本意想緩和下氣氛,豈料言未畢反惹來白玉堂狠狠瞪視,就像他真的喜歡了展昭是多麼罪大惡極的事一般,搞得柳如蕙哭笑不得。一向自命灑脫的白五爺沒想到在感情這一項認真起來竟是那麼善妒的一個人。

    柳如蕙湊過去低聲打趣道:“收一收,你這醋意快突破天際了。我家王爺還沒對展大人怎樣呢,他若真動了心思,莫不是你還打算破罐子破摔,不當你的唐武了?”

    白玉堂攥緊拳頭道:“我已經後悔當初爲何要跟你定下那麼一個愚蠢的賭約,弄得我束手束腳。”

    柳如蕙呵笑:“可惜,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你贏,固然沒什麼,若是輸了,我真是期待看到展大人別樣的神情呢。”

    “沒想到如蕙你是這麼惡質的一個人。”

    “多謝唐兄誇獎。”柳如蕙不以爲恥,反以爲榮。

    對話聲本是極輕,但不知展昭是聽到什麼還是感受到了什麼,突然看向此處,見兩人狀似親暱貼得極近,不知怎的展昭目光倏地一沉,眼神銳利幾分,一股明顯不悅的情緒充斥整個面部,叫白玉堂心慌之餘又生出幾分暗暗猜想:貓兒莫不是開竅了,也學會喫五爺我的醋了嗎?光這麼一想就忍不住竊喜如狂。

    異常的氣氛不意引來耶律宗徹的關注。他別有意味地再次瞥了一眼唐武,笑問:“展大人這是怎麼了?好像不太高興?”

    展昭挪開視線,硬邦邦否定道:“展某沒有不高興。”

    “那展大人是醉了?”

    眼瞪得渾圓,展昭氣極反笑。“王爺哪隻眼睛看到我醉了?你若是不信我的酒量,不如跟我比上一比如何?”

    耶律宗徹連忙討饒道:“說笑了。展大人海量,本王哪敢與你拼酒?”

    鼻腔發出微不可聞地一哼。

    見展昭扭過頭一臉不屑理睬的架勢,耶律宗徹苦笑,心中一直以來的疑惑倒是豁然開朗,暗自嘆息:原來真醉了啊,性格居然差那麼多。

    無奈搖搖頭,卻不着痕跡將坐騎驅使得離展昭更近了。一隻手微微探出,若有似無環擋展昭身後,以備不時之需。

    而此時密林深處的可汗正率衆似模似樣地追蹤龍豹,不過爲了要遷就紫謹各種奇葩理由的拖沓,狩獵行進的也不是那麼順利。直到大隊人馬徹底失了龍豹蹤跡,才真正放慢腳步。此時,一個暗衛打扮的到可汗耳邊一陣低語回稟。可汗耶律宗釋眉頭一皺,恨恨自喃。“老奸巨猾的赤朮,還真是不放過任何可以利用的人啊。”轉頭怒斥道:“你們幾個也真是蠢貨,我讓你們去動個畜生,誰讓你們動人了?”

    嗓音因怒氣稍稍拔高了點,被紫謹聽去。眼中精光頻閃,紫謹皮笑肉不笑地問:“可汗打算動誰啊?”

    耶律宗釋心想紫謹也不喜赤王府那幫人,於是坦言不敢有瞞。“朕雖然大度,但衆目睽睽下被那宋使展昭贏去朕的絕世寶馬實在顏面盡失,所以讓他們幾個趁着夜獵,去宰了那頭馬畜生。誰曾想被蕭紫戚等人發現,彼此動起手來。這幾個不中用的東西不但讓踏雪那畜生逃了,連幾個喝的半醉的毛孩子都打不過,還灰溜溜回來。少宮主你說氣不氣人?”

    可汗沒說的是,打鬥之時暗衛在蕭紫戚的營帳發現公主趙穎的身影。

    紫謹心下安然。對他來說,只要無關展昭安危,旁人他管他死活。不過想了想似乎不對,甩甩頭,又變了主意。他雖不在意小戚,但展昭認其爲弟護得周全,迫的他不得不投鼠忌器。而且還有一點,當初展昭在紫嬋宮養傷,小戚曾私下找過他表示願意撮合他跟展昭,這就讓他不得不另眼看待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了,畢竟他最沒轍的就是如何緩和跟展昭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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