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140章 (一百四十) 兵臨城下
    必敗無疑的一仗就那樣戰局莫名逆轉了。

    原來展昭白玉堂救出耶律晉琛後就兵分三路。由展昭引狼王族羣先一步營救赤王,白玉堂騎赤宛趕至邊關向趙禎楊宗保請援,耶律晉琛則往另一方向的大同府去了,這纔有了宋遼兩路大軍會師峽谷前平原。

    裏木見大勢已去,赤王逃出生天,他不敢戀戰,領兵欲逃,被殺回的展昭斬於馬下。裏木一死,其軍大潰,連帶着失了主將的赫冀軍亦亂了方寸,不少士兵敬畏展昭神名,紛紛丟盔棄甲,跪地請降。展昭在白玉堂襄助下總算救下了赤練軍餘部,人員雖有傷亡,好在幾個將軍前鋒都只重傷,性命無虞。

    李成遇見那契丹二軍近乎兵敗如山倒,苗頭不對,哪還敢與對方援軍死磕?遂勒令党項原路撤軍。展昭等人急着救治傷員無暇顧及他西夏窮寇,倒是讓其逃得頗爲順利。可就在平安從另一頭峽谷口退出之際,卻又迎來無數鐵騎。當瞧清陣前戎裝齊整的李元昊,李成遇頓時心如死灰。士氣殆盡下,雙方交戰未久,李成遇就被拿下。

    宋遼夏三國中樞莫名在這一方荒山野嶺聚齊了。

    三國上位者在營帳內交涉半日,過程無從知曉,衆人只知當他三人出帳後彼此告別寒暄俱面帶微笑,看來已調配好各自利益,達成共識。至於共識些了什麼,便不是下位者可以輕易探究的了。

    而此時遙遠的上京城,耶律宗釋已數日夜不能寐。要知道,他與胞弟耶律宗徹的矛盾越來越無法調和,故而此次藉着西征党項,設局暗中遣兵誅殺,已是孤注一擲。然上一次接到赫冀軍傳回好消息,回稟已與西夏遇王合力將赤練軍主力殲滅,耶律宗徹僅帶着千餘人逃走,正被他兩軍追亡逐北。這讓耶律宗釋很是振奮了數日,可是左等右等,遲遲不見後續捷報,心又兀自忐忑難安。

    直到今早一封密報被送到御案前,耶律宗釋這才長出一口氣。密報上書耶律宗徹已死。想到那平生最痛恨的胞弟死在荒野之地,屍骨無存,可汗既有快意又有那麼點落寞。可惜還未有機會給他體味這複雜情緒,緊隨而來的党項大軍壓境又讓其犯了難。他猜李元昊定是知曉了他與李成遇的交易,故而先發制人領兵來襲。

    赤王雖沒了,但狼頭兵符卻未到手,契丹境內只有一半兵力任其調遣。考慮戰事喫緊,他不得不派出轄下歸屬他的親信部隊前去交戰。誰想大軍剛開拔,又一封緊急軍報遞交上來,耶律宗釋一看,頭都大了。宋軍竟也撿便宜般在這時開駐邊境,並向契丹討要燕雲十六州。

    關於燕雲十六州的歸屬,那幾乎是宋遼年年扯皮的慣例了,可今年還未開春就撿那麼個時間,以耶律宗釋多疑的個性,自不會神經大條到認爲只是巧合。他想到那個大宋護衛展昭,突然有一種預感,這其中必有陰謀。爲防遼夏交戰之際,大宋在背後捅刀子,耶律宗釋只得又派禮部去談的同時,又派出大軍駐防宋境。

    禍不單行,攘外的旨意剛布,朝堂內又亂了起來。與他走得極近的數位朝臣相繼老馬失蹄,被刑部請去“喝茶”,爲了保住肱骨之臣,他只得遣人盡力周旋。等亂七八糟一通事宜解決,已過了七八日。

    這時,叫人瞠目結舌的事情發生了。

    耶律宗徹竟“死而復生”,大搖大擺地回來了。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數路大軍,團團將上京城圍困。

    朝野震驚。

    沒有人想到那素來行事穩重、謀劃詳略的赤王竟會一言不發地起兵反了。

    當宰相令蕭思賢去城外走了一遭,回來時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

    耶律宗釋坐在高高的寶座上。“宰相,赤朮說什麼了?”

    蕭思賢複雜地盯了一眼可汗,無奈喟嘆一聲。“赤王請陛下與衆位大臣親自上城牆面談。”

    耶律宗釋心中“咯噔”一聲。赤朮明明已經逼宮謀反,蕭思賢竟還稱其爲赤王,看來宰輔已知他作爲,心中極其不滿。他當然知道耶律宗徹此來是要同他秋後算賬。至此他若還不明白自己中了那廝奸計,便是蠢到了極致。看來赤朮這盤棋當真下得極大。不但合謀大宋西夏調走他兵部親信部隊,使京畿防禦空虛,更在他眼皮子底下培植瞭如此多的軍方勢力,這纔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耶律宗釋恨極,幾乎隱隱將銀牙咬碎。但他畢竟身居高位多年,即便事犯也未露絲毫膽怯。冷笑一聲,他斜首對身旁侍從耳語幾句,隨後落落起身,大步流星地帶領滿朝文武向上京城東門趕去。

    上京城外城城牆均是由夯土築,主鋪土沙,一衆皇親大臣哼哧哼哧登上去時,已是滿面風塵。城下軍旗招展,鐵騎無數,他們簇擁着一匹黑馬立在距離城牆三百米外飛箭無法觸及之地,滿面蕭肅地仰首望着上方。

    “赤朮,朕命你領兵西征蕩除西夏賊寇,你卻起兵造反,你要這天下的臣民如何看待於你?”

    耶律宗徹仰天大笑:“古軫,明人不做暗事,我爲蕩寇勞苦奔波險些喪命之際,你又做了什麼?你心知肚明。”

    手一招,數人被縛着推到前方。

    “今日並非本王要反,而是我這位好皇兄,我契丹最尊貴的可汗陛下逼着我反。”耶律宗徹跳下馬,拎起其中一人,好叫城牆上的衆人瞧清他的面容。“此人乃西夏遇王,可汗,你與遇王交往甚篤,應該不會不認識吧?”

    李成遇朦朦朧朧聽耶律宗徹叫了聲“可汗”,頓時清醒過來,猶如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汗,可汗!——本王爲了幫你除掉赤王,落到如今地步,你……你不可以見死不救啊。”

    “胡言亂語,朕從未見過你。”可汗矢口否認。

    耶律宗徹對李成遇道:“你瞧,本王早說過我這位皇兄不會承認。遇王,你於他,不過是一枚稱手的棋子,事敗,他如何會管你死活?”

    若是平日,這李成遇也不是沒有城府之人,鐵定會與耶律宗徹周旋。最起碼也會討得一個求生的籌碼再將契丹可汗賣了。但耶律宗徹壓根不願與他這種人虛與委蛇。除了一路顛簸趕路,就是完全無視,且數日來都讓李成遇滴水不沾、寸米不進,可憐這一輩子養尊處優的遇王又餓又渴,早兩眼發花,神志渾噩。

    眼見契丹可汗當真翻臉不認人,他怒火中燒,如倒豆子般將對方與己合謀殺人的事全吐露出來。城牆上的衆臣這才明白赤王爲何會甘冒大不韙旗幟鮮明地舉兵反了。原本兄弟鬩牆,不過是勾心鬥角罷了。利益分配,你多點,我少點,怎樣都是耶律自家的,旁人管不着。如今,可汗輕易越過了雷池,勾結外敵,誅殺胞弟,無論於情於理都站不住腳,若他做得乾淨,獨攬大權倒也罷了,偏偏失了手,這便足以令契丹這泱泱大國朝野動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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