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紫紅 >第149章 (一百四十九) 兇案
    因之前行圍時驗屍露過一手技驚四座,於是展昭被第一時間請了過去。

    等赤王這邊的人得訊趕到,展昭仍蹲在地上兢兢業業地檢驗。這次驗屍並不似上回那般神,看一眼摸一下便尋到死因癥結揪出兇手。這一回展昭驗得很仔細,因不能剖屍,他只能從頭到腳都細細驗察,儘可能不存半點錯漏。而地上躺着的屍體一共有三具,故而廢了他不少時間。

    三個死者,耶律宗徹俱認得,都是自可汗登基後就主動投誠的耶律皇氏族人。雖說算不得耶律宗釋的左膀右臂,但可汗一派與赤王一派傾軋,本就舉步維艱風聲鶴唳,如今又死了他們的人,怎不叫剩下的膽戰心驚?故而有人已開始竊竊私語,弄得坐着等結果的可汗心煩不矣。

    這次宮主蕭紫桓沒出面,而是派兩個少宮主全權處理。

    小戚跟赤王來得晚,坐了下首的客座,而紫瑾則當仁不讓,坐在那主座之位。只見他以手支頭,看似倦乏,眼睛卻始終不離不遠處的展昭,注視着那人抿着嘴角謹慎仔細的模樣,脣邊不自覺勾起曲弧,盪出一抹淺笑。

    好容易等展昭驗屍完畢起身,他揉了揉似有些蹲麻的腿。剛想向衆人講述一下情況,就見紫瑾一擺手,說了句“不忙”。接着丟個眼神給一旁候着的宮婢,那宮婢立刻托起一木盤上前,木盤上放着一個注水銅盤與一塊白潔布巾。到得展昭跟前,宮婢半跪在地,道:“請公子淨手。”

    展昭不想浪費時間,於是飛快淨了手,剛擦乾。又見一宮婢過來跪下,奉上一杯茶盞。

    展昭臉色一沉,對紫瑾那貴奢做派十分不喜,遂道:“我不渴,我們可以說這起兇案了嗎?”

    紫瑾笑了,起身慢慢踱至展昭近前,附耳輕語道:“不急在一時。那杯中的是生泡的糯米水,聽說可去屍氣。要不是這紫嬋宮無人懂驗屍,我可捨不得讓你碰那些腌臢之物。”

    展昭沒好氣道:“屍體尚未腐爛,何來屍氣?你請展昭前來,到底是想查清這三人死因,還是藉機戲弄展某?”

    紫瑾心中委屈:不解風情的木頭,好心當作驢肝肺。面上則收了收嬉笑,嚴肅道:“那就請展大人說說你的驗屍結果吧。”

    展昭略微組織了下語言,才道:“這三人死因想同,死亡時間相近,皆是出自同一人手筆。致命傷皆在脖頸,推測是用毫釐粗細、四寸左右的長針貫穿頸側刺破主脈導致血液倒流心肺,窒息而死。這也是爲何我們能見這三人口鼻處都有血跡溢出。此外兩人身上無明顯傷痕,死前也不見掙扎痕跡,唯獨一人左臂骨折,膝蓋淤青。因而我推斷這兇手極可能是這三人熟悉之人,才能趁人不備,先殺兩人,最後那人見狀欲逃,被兇手折斷手臂,迫跪在地,以同樣手法殺之。”

    耶律宗釋眼中兇光躍動,不耐道:“是誰殺了他們?”

    他纔不關心死亡過程如何,他只想知道究竟是誰潛伏在紫嬋宮針對他。他不認爲今日的事與兩日前祭壇上的中毒毫無關係。隱隱地,他總覺得這些事都跟赤王一行脫不了干係,但若說是赤朮布的局,又不太像是他的風格。

    視線來來回回在赤王這堆人裏掃視,眼中的懷疑毫不掩飾。

    展昭望之,忽而發笑。“誰殺的人,展某不知,但竊以爲可汗陛下似乎懷疑錯了對象。我方纔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那兇手極可能是三人熟悉之人,纔會在無防備下被猝然擊殺,所以可汗與其懷疑赤王的人,不如在自己這找找有沒有哪個居心叵測的變節者吧。”

    說完竟率先揚長而去,赤王一行也緊隨其後丟下一張張冷嘲熱諷的嘴臉跟着走了。獨留下可汗耶律宗釋氣得滿臉漲成了豬肝色。

    “可汗……?”耶律格多羅硬着頭皮上前請示示下。

    “查!凡是跟着朕來紫嬋宮的一個都不能遺漏,朕倒想看看,有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背叛朕!”

    可汗那廂雞飛狗跳,赤王這裏凝重之色卻也未削減半分。耶律宗徹知道展昭的推斷沒有問題,但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如果說當初下毒是爲了挑唆他二人相鬥,那今日殺人又是爲何?古軫不是笨蛋,同樣的計謀他不會中第二次。

    第二天又有人死了。只是這次死的不是別人,竟是可汗貼身總管兼智囊耶律格多羅。而死亡手法竟與前一天三人一模一樣。

    可汗耶律宗釋勃然大怒,再也坐不住了。在幾個心腹地鼓動下向宮主蕭紫桓要求即刻離宮。

    然黃金杖遍尋不到,蕭紫桓自然不可能同意放人離去。雙方爭執半天,不歡而散。

    結果第三天,整整死了一屋子人。

    原來昨夜怕再發生暗殺之事,於是耶律宗釋將他麾下所有人集中分配到三間屋子輪番休息並彼此監視,以防那混在中間的賊人輕易得手。哪知,今早醒來一看,整間屋子的人死得悄無聲息,死狀與前兩日如出一轍。

    一屋子橫屍刺激並挑動了可汗的神經,裏面有他器重的重臣,亦有得力的親信,還有不少大內跟來的侍從、侍衛。他想不明白究竟是誰有這樣通天的本事,可以在悄無聲息下將一屋的人滅殺乾淨?恐懼侵蝕了這位帝王的理智,讓他只覺腦中一片混亂,甚至有股涼到心底的後怕不斷在他椎骨上反覆碾壓。

    今日死的還是他的嫡系,那明日呢?死的難道不會是他嗎?

    一旁戴着半邊面具的辛夷突然走近耶律宗釋,不解道:“陛下,這不對啊。如果照那展昭所說,兇手就在我們之中,那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賊人不可能動手。就算動手,總會有動靜。而且我們就在旁邊的屋子,也不可能一點響動都聽不到。陛下,事有蹊蹺。”

    耶律宗釋腦子紛亂,但亦能感覺到這蹊蹺。辛夷的疑問無疑也戳中了他的懷疑,令他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自己爲何會蠢到相信那個展昭?他本就是狡猾多端的宋人,一向偏幫赤朮,對他這可汗毫無恭敬。如果他是在欺騙他,明明是赤朮的人暗中出手,他卻挑撥離間讓他懷疑自己人,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辛夷問:“陛下,那這屋中的屍體如何處理?”

    耶律宗釋正在氣頭上,隨口敷衍道:“按前兩天的方法。皇族貴戚屍體運回,其餘的就地掩埋吧。你處理吧。”

    辛夷領命而去。

    而耶律宗釋卻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惱,竟恨不得將那騙了他的展昭碎屍萬段。

    “展昭,你竟敢騙朕!簡直罪該萬死!”耶律宗釋咬牙切齒仰天怒吼。

    頭腦一熱,早把紫瑾對他的警告丟到腦後。他命侍衛統領烏克渤召集剩餘所有大內近衛,接着帶着人一路殺氣騰騰地衝向了展昭所住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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