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嫣然爲了得到解藥捅了他,這個他知道。

    但,這不是蘇言初願意看到的嗎?她還救他幹什麼?

    “蘇嫣然的毒,解了沒?”蘇佑安問了一句。

    “毒?沒有聽說嫣然小姐有中毒啊。”嬤嬤一臉不解。

    蘇佑安:……

    “我也沒有中毒嗎?”

    嬤嬤搖了搖頭:“沒有啊,你只是受傷了,不過現在醒了,應該就沒有事了。”

    蘇佑安沉默了很久,忽然笑起來,但絕對不是高興的那種笑。

    笑着笑着,眼淚就留出來了。

    然後就變成了又哭又笑。

    嬤嬤嚇了一跳:“四公子,你怎麼啦?你別嚇我。”

    “沒事。”片刻之後,蘇佑安緩過來,一邊紅了眼,一邊喝藥,喝完之後,他將碗還該嬤嬤,“嬤嬤,我想一個人待會。”

    “有什麼事叫我!”嬤嬤點點頭,服侍他躺下之後,留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蘇佑安躺在牀上,呆呆地看着帷帳,心情複雜。

    如果到現在他還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那就太蠢了。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毒藥,什麼毒藥就是蘇言初開的一個玩笑。

    蘇言初早就跟他說過,蘇嫣然慣會裝模作樣的,但是他不信。

    她也說過蘇嫣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那時候,他是全心全意將兩人都當作妹妹的,並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

    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蘇嫣然更加弱小一些,在家中也更加不受寵一些,所以他的內心纔會稍稍偏向蘇嫣然一些。

    這也導致了上一次,他不分青紅皁白責問蘇言初的事。

    這一次,她故意開這個玩笑,就是讓他看清楚蘇嫣然的本質吧。

    如果被捅了一刀,他還不能認清楚蘇嫣然是個什麼,那他就活該去死了。

    可是他也覺得委屈,這算什麼妹妹?竟然眼睜睜地看着蘇嫣然捅他一刀,也不知道攔一攔嗎?

    在蘇嫣然捅向他的時候,攔住蘇嫣然不行嗎?

    非要讓他真的挨一刀,什麼妹妹啊?

    氣死了!

    -

    蘇言初回到自己的房中,看到另外一個嬤嬤正在等她。

    “大小姐,你回來了?”嬤嬤看見她,就迎了上去。

    “什麼事?”嬤蘇言初問了一句。

    “這……那個……”嬤嬤欲言又止。

    “若是不知道怎麼開口,就回去想好再說。你待會去準備馬車,然後再把東西收拾一下,明天啓程回京。”蘇言初淡漠開口。

    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

    說來她老爹生辰也快到了,再耽擱下去,保不準會錯過。

    嬤嬤點點頭:“好的,我待會安排。不過……”

    嬤嬤頓了頓,還是將猶豫要不要說的事情說了出來,“寒王那邊,你真的不去看看嗎?”

    其實這件事,嬤嬤在前兩天已經說過了。

    “怎麼了?還是不用藥嗎?”蘇言初淡淡問。

    嬤嬤點點頭:“送去的藥,從來沒有用過,那金創藥也不碰,肩膀上的傷也不處理。問了也不說話。太難伺候了。”

    蘇言初聽了,表情淡淡:“他的身體,他肯定知道的,你不用管了。”

    嬤嬤聽了,也不好多說什麼,嘆了一口氣,就離開了。

    -

    蘇言初本來確實不打算去管雲北寒的。

    喫過飯之後,她就打算藉着夜色出去走走,但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不經意間,就走到了雲北寒的房間裏。

    雲北寒房門沒有關,他正盤腿坐在牀榻上修煉。

    他白皙的皮膚,現在看起來,比之前更顯病態。

    他的薄脣之上,也沒有什麼血色。

    他依然是一身紅色的衣衫,他修煉的時候,四周彷彿籠着屠戮的煞氣。

    整個人看起來,雖然妖異,但是真的好看。

    自從恢復記憶之後,她確實有意無意地避開他。

    因爲她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他。

    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她可以全心全意地將他當作前世替她報仇雪恨、替她報仇雪恨的那個人。

    可恢復記憶之後,她知道造成前世驪山獵場的局面的原因,是幫他壓制彼岸導致的失憶。

    而之所以會幫他壓制彼岸,是因爲把他當作了夢中那個熟悉的人。

    所以不知道要將他當作雲北寒,還是繼續當夢中人。

    她懶洋洋地靠着門框,看着雲北寒出神。

    雲北寒感覺到有人出現在身邊,因爲那是熟悉的氣息,所以他沒有攻擊,停止了修煉,睜開了眼睛。

    “初初……”看到少女站在哪裏,他喃喃開口,嗓音彷彿帶着絲絲的委屈,看向她的眼神,也如受了傷的小貓。

    這幾天,他都在拼命剋制將她囚禁逼她做假蘇言初的想法,甚至不敢去看她一眼,就怕看她一眼,就剋制不住了。

    而她也沒有來看他一眼,這樣他更加難受,心中的執念也更加深。

    很難受。

    接觸到他如小貓一般的委屈眼神,聽着他用委屈的嗓音喊自己,少女心頭微顫。

    雖然活了七八世,差不多百年。

    可還是扛不住啊。

    她暗自深呼吸一口氣,提步了過去,幾乎是本能地出手揉了揉他的腦袋。

    雲北寒一怔,她像之前那樣,揉他的腦袋了。

    他覺得像是做夢一樣,所以手伸到肩膀處,按了一下。

    “嘶——”

    很疼!

    但是他很高興!

    “你幹嘛?”看到他按自己的肩膀,那是之前灼傷的位置,蘇言初伸手將他的手拉開,眉頭稍稍皺起,“不疼嗎?”

    “疼,所以是真實的。”雲北寒說着,悄悄伸手去抓住了她的衣角,緊緊拽住。

    蘇言初:……

    因爲害怕是假的,所以掐傷口來確認嗎?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伸手去拉開了他的衣襟。

    肩膀上的灼傷不但沒有好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嚴重了。若是任憑它發炎下去,只怕手臂都要廢了。

    “嬤嬤給你送藥,幹嘛不用?”她有些不悅地開口。

    雲北寒垂下頭,沒有說話。

    她不允許他傷自己,所以他沒有那樣做。

    只能依靠傷口的疼痛,才能剋制傷害她的想法。

    他不敢用藥,生怕用藥之後,傷口好了,那些想法就沒法剋制了。

    這些話,他不敢跟她說。

    看他垂着頭,可憐兮兮的樣子,蘇言初無聲嘆氣一聲,不再多說什麼,打算動手替他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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