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浦原尷尬地抓抓頭髮,求助般地看向坐在他身邊的俠客。
屍魂界是個頗具物種多樣性的地方。這種多樣性也體現在頭髮顏色上,比如夜一的深紫色,自己的亞麻色,俠客的金色。十一番隊有了新隊長之後,八千流還是粉色的。
但是,他真的從來沒和外國人打過交道啊!還是信仰不同的外國人!救命!萬一說錯話怎麼辦?被趕走也就算了,打聽不到藍染的消息怎麼辦?!
後悔了,應該讓夜一變成人形一起進來的。
嗯?夜一呢?
貓不見了沒關係,反正夜一不是真的貓,不會走丟,現在重要的是眼前的人。浦原又看了眼俠客。
就算對面那人的髮色淡得跟白開水差不多,但好歹你們是同個色系吧?不會有天然的親近感嗎?!
然而俠客只是捧着杯子,盯着那氤氳的熱氣不說話。
浦原又抓了抓頭髮,斟酌好措辭,勉爲其難地開口:“打擾了,我們是來找人的。”他誠懇地問,“請問您認識藍染惣右介嗎?”
坐在對面的神父微斂眉目,思索了一會兒,搖搖頭:“很抱歉,我並沒有關於這個名字的印象。”
“這樣啊……啊,對了。”浦原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儀器按了兩下。不一會兒,一張紙從儀器下方的缺口處吐出來。他取下紙張遞給神父,問道,“就是這個人,您見過嗎?”
年輕的神父先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眼浦原手裏會吐紙的儀器,等看到印在紙上的圖像,一瞬間表情凝固了。
“這麼說,您認識他?”浦原立刻打起精神,追問道,“您知道他現在在哪裏嗎?這個人對我們很重要。”
神父捏着紙沉默了半晌,像是在猶豫要怎麼說。最後,他把紙輕輕放在小木桌上,回答道:“這位先生,曾經來過這裏,但他已經離開了。”
“您知道他去哪裏了嗎?”浦原急切地詢問。
神父搖搖頭:“關於這位先生後來的去向,我並不清楚。”他擡起頭,看向教堂主殿的方向,目光哀傷,“如您所見,這裏前不久發生了一起嚴重的事故。原本會過來的人就很少七天前,這位先生曾經短暫地到訪過,詢問了一些教義上的問題,後來去往哪裏,我就不知道了。”
難道是被捲入事故中了?總覺得難以想象。
那可是藍染啊!那個藍染!什麼樣的事故能讓他“消失”?
“是怎樣的……”
浦原思考了一會兒,正想繼續問出更多細節,搭在桌子上的手就被另一隻手按住。
俠客仍盯着杯子裏的水。不知是被熱氣薰久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的眼圈有些微的泛紅。
一時之間沒有人說話。
——至少表面看起來,沒有人說話。
浦原喜助保持着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聽紅姬給他轉述道:[俠客閣下說,對方在守緘默法則,繼續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您只要做出一副擔憂、心痛、憤憤不平的樣子,其他交給他來就好。另外,接下來的對話,還請替俠客閣下保密。]
然後他就聽到身邊的金髮青年輕輕叫了一聲:“司祭大人。”
年輕的神父驚訝地看向他:“這位……”
身上還穿着黑色的死霸裝,怎麼看都只是個本土的普通人——還是恪守傳統禮節的那種。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金髮青年睫毛輕顫,臉上露出深切的痛苦和掙扎,過了好一會兒,纔像是下定決心般輕聲說:“您願意爲我做個告解嗎?”
神父微微睜大了眼睛,但隨即表情柔和下來:“任何時候都可以,我的孩子。”他說着看了眼坐在旁邊的浦原。
俠客稍稍用力,握緊浦原的手:“這位是我所信任之人,請允許他在我身邊,給予勇氣和力量。”
神父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浦原喜助抱着茶杯坐在旁邊,好奇地看着兩人同時背過身去。
俠客深吸一口氣,帶着些微的顫音說道:“司祭大人,按照天主的律法,我犯了憤怒之罪。”頓了頓,他繼續說,“我憎恨那個殺害了我至親之人的兇手。若不是這位大人偶然經過,我也會同樣死在那人手中。爲此,我放任仇恨填滿心胸,磨鍊自己,追逐着兇手的腳步來到這裏,甚至一度放棄信仰。無時無刻,只爲手刃仇敵。”
一陣沉默。
“憎恨只能帶來痛苦,復仇終將換來迷茫。”神父溫柔地嘆息,“沒有想過寬恕嗎?”
“若是寬恕,要以何顏面站在死去之人面前?”金髮的青年握緊了手,咬着牙回答。
被捏疼的浦原立刻小聲喚道:“俠客君!”
像是才反應過來般,俠客鬆開手,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我有些激動了。”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抱歉,司祭大人。我知道這並不符合天主的教導,但是,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這回的沉默更久了些。
最後神父輕嘆着,用不知道是安慰還是慶幸的口吻說:“天主是慈悲的。那誠信真實者已替他的兒女伸冤。”
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滴在撫着心口的手背上。俠客垂首,哽咽着說道:“請寬恕。”
神父緩聲唸了一段赦罪經。
浦原喜助表示歎爲觀止。
這簡直是影帝啊!要不是最後俠客衝他眨了下眼,他差點就當真了!
俠客轉回身,用袖子擦了擦臉,帶着未乾的淚痕看向對面的神父,露出一個生澀的微笑:“司祭大人,他……有留下什麼東西嗎?”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騙了的神父搖搖頭,溫聲回答:“除了一柄刀鞘,並沒有留下任何物品。”
“是嗎。”俠客遺憾地說着,站起身來,“多謝司祭大人,打擾您了。對了,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嗎?”
神父一怔,卻也沒覺得奇怪:“吾名言峯璃正。”
最後一個線索也到手了。
重新回到空無一人的廣場上,俠客望着已經暗下來的天空,愉快地笑起來。
“哎呀呀,俠客君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浦原喜助揶揄道。
“浦原隊長就不要笑話我啦。”俠客苦着臉說,“我只是恰好知道點奇怪的知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