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好整以暇地順了順頸側金色的毛，這才偏過頭，衝來人露出溫文爾雅的笑：“瑪奇。”
他的另一隻手還牢牢扣着俠客的手。
有人進入“圓”的範圍是他們早知道的，但既然庫洛洛完全沒有掩飾的意思，俠客也就不去在意——反正除了他們都是假的。
遷就着某人突如其來的佔有慾，金髮少年轉身對瑪奇揮揮自由的那隻爪子：“喲，瑪奇，你回來啦？看到飛坦了嗎？剛剛還在這裏，一不留神就跑沒影了。”
“出去打架了吧？誰管他。”紫發少女斜靠在門上，視線稍稍下移，皺眉盯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所以不是團員，是收藏品？”
庫洛洛仍然微笑着，連“纏”都維持得很穩。只有幾乎挨着他的俠客才知道，剛剛那個瞬間，身邊這人生氣了。
說實話，俠客也挺生氣。真正的瑪奇雖然看起來冷冰冰的，面對同伴時卻溫柔得不可思議，與她S級盜賊團成員的身份完全不符。聖盃那傢伙說是以他的記憶構造了這個世界，但這種只描畫了表面的樣子，簡直在侮辱他們的同伴。
可是已經有一個人發火了，萬一那蠢杯子就是等着他們大開殺戒呢？所以俠客抓抓頭髮，笑容更燦爛了些：“團員還是團員的啦，只是……”
“只是辦公室戀情而已。”庫洛洛接過話來，表情不變，眼神卻冷下來，隱隱透出不容置疑的氣勢，“有什麼問題嗎？”
俠客暗自瞥了他一眼。
嗯，這很庫洛洛，今天也好好扮演了少年時期的自己。
瑪奇的眉皺得更深了：“你說過要以旅團爲重。”
“當然。”庫洛洛平靜地表示，“不會影響旅團本身。”
冰山少女又打量了他們一會兒，乾脆利落地轉身：“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好。”
門關上了。
屋裏的兩人瞬間收起所有表情。
“是挺蠢的。”半晌，庫洛洛評價。
俠客眯起眼：“總的來說演技還是可以的，一隻杯子而已，不要太苛求啦。不過團長也擔心吧？”
庫洛洛會來到這個世界，是因爲他戳穿了聖盃的僞裝。那麼，其他人呢？
“還是有點不一樣的。”庫洛洛思索，“跨越時空涉及到兩個獨立意識世界，即使一方排斥一方接收，也需要足夠嚴苛的條件。我還能說是因爲有具體媒介，他們想要過來的話，被排斥的理由是什麼呢？”
“嗯……死亡？”俠客跟着一起分析，“如果‘接收理由’是我的願望，那麼‘排斥理由’最可能的就是死亡：直接死去，與‘死’有緊密關聯，或者能造成‘死亡’效果卻不突兀，比如在某個遺蹟裏遇到與時空有關的能力之類。”
“最後一個不太可行。如果只是通過一定能力就可以打破世界壁壘，我們那個世界早就崩潰了，更遑論成爲上位世界。我記得你說過，現在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完整而強大，能自由地往這裏塞人，不會是一個岌岌可危的世界能做到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死亡’？”俠客點頭，“確實，不存在於原世界，對運行規律沒有影響，在處理亡靈的時候如果收到別的世界傳來的接收信號，直接往那裏一扔也不失爲一種辦法。”
“等等！什麼叫‘死而復生’過？！”
等到庫洛洛把發生在黑鯨號上的詭異事件說完，俠客已經抑鬱得恨不得再死一遍——不，是恨不得穿回剛死的時候，在犯蠢前就把自己踹河裏。
一眼就看出微微鼓起的包子臉下藏着怎樣的心思，庫洛洛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那頭失了光澤的毛：“這樣很好。”
“哪裏好了。”俠客耷拉着腦袋。他並不介意自己的生死，但如果因爲他的緣故牽連同伴，雖然大家也不會說什麼，但他絕不會放過自己。
庫洛洛是真的心情不錯。如果他們的推論正確，那麼，也許那些死去的同伴還在萬千世界中的某一個，以他們原本的樣子肆無忌憚地活着。他相信，自己的團員無論去到哪裏，都能玩得很開心，就像此時此刻站在身邊的這一個。
他們只是暫時聯繫不上了而已。
遇到麻煩的遺蹟或者有意思的事情，他們也會突然失聯。一年兩年，三年五載，只要身上還帶着蜘蛛紋身，他們就永遠是幻影旅團。
而現在，他們有了觸碰跨世界規律的機會，說不定哪天就會遇到曾經的同伴，然後把胡作非爲的舞臺擴展到無限大。
“不是很有趣嗎？”盜賊頭子勾起嘴角，“玩弄世界這種事。”
俠客慢慢睜大了眼睛。
這可真是……
“論作死果然是我輸了。”俠客歎爲觀止，“會被所有世界意識追殺哦！說不定會承受所有大宇宙的惡意哦！”
“你害怕了？”庫洛洛注視着他。
過往的回憶翻山越嶺洶涌而至。
也是殘破不堪的危房，沒有窗戶的房間裏只有燭火劈啪作響。即使知道友客鑫的後續是何等慘烈，在那一刻，他們還是會說……
“我這是興奮啊。”
近在咫尺的碧綠色瞳孔中，彷彿倒映着星空般熠熠生輝。
成年的娃娃臉同伴已經足夠可愛，現在縮水成了十幾歲的樣子，就更加……
庫洛洛放開他，主動往後退了一步，擡手捂住臉：“不行，要犯罪了。”
俠客莫名其妙地眨了下眼。
你一個強盜團團長害怕犯罪？人設不要了嗎？
但他隨即反應過來。仗着他們還在某杯的地盤上，庫洛洛絕不會真做什麼，俠客轉轉眼睛，惡作劇之魂開始熊熊燃燒：“團長想做什麼都可以哦～”他故意湊過去，嬉皮笑臉地撩撥。
原本就是黑色的眼眸浸得更深了。庫洛洛狀似無奈地嘆了口氣，手掌重新回到某人腦袋後面，稍稍施力往前一帶，緊接着，熟悉的吻落在眼瞼上。
俠客本能地緊繃起來，但很快，放出的氣就融進另一個氣裏。
這傢伙還真是一學就會，學霸人設倒是在哪裏都沒丟。
親就親吧，俠客閉上眼睛想。團長黏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他再明白不過，之前那種淺嘗輒止根本安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