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人和離開的人，誰的思念更加深刻呢？
庫洛洛合上書，在房門開合的吱嘎聲中看向走出來的少年。
燦爛的金髮，看不出歲月痕跡的娃娃臉，碧綠色眸中閃着狡黠的光——活着的，卻離開了的人。
他以前怎麼沒發現呢？
這份連地獄深處都能照亮的耀眼。
“團長？”
一出門就發現團長又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中，俠客本不想打擾，但是……
庫洛洛被這還未經過變聲期的童音驚醒，欲蓋彌彰般將指尖從俠客的眼角往上挪動，揉了一把金色的發，又順勢滑落，捉住他垂在身側的手：“搞定了？”
俠客困惑地眨眨眼。眼角還殘留着微涼的觸感，連同淡淡的油墨清香——很奇怪，流星街哪來的剛印刷出來的新書？不過他也沒多想，只是點頭道：“她睡下了。我們換個地方。”
兩人踩着難得一見的木質地板往樓下走去。路過二樓樓梯拐角時，俠客指指附近一個柱子說：“我就是在那裏發現她的。目前來看的確是流星街人，應該是團長你被拉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掉進來的。”
“是死在這裏的女孩子？”庫洛洛看了眼那根立柱，“原來的六區區長是個戀.童癖，這裏會有小孩子的亡靈也很正常。話說回來，我記得你當初也是以這個身份混到他身邊的？”
“他喜歡的是從小養在地下室的那些。像我這麼大隻的，他也怕被背後捅刀子——這裏畢竟是流星街。”俠客聳聳肩，“我可是從一開始就以優質情報人員的身份‘光明正大’接受招攬的。”
庫洛洛原本也並不在意這些。走進小書房的時候，話題便重新回到那個誤入的靈魂上：“你給派克喫下去的那個藥丸是幫助靈魂附身的載體？”
“那是義魂丸。本來技術開發局出品的義魂丸只能用屍魂界的材料做，爲了以後方便，我就跟涅副隊長研究了一下用現世材料製作空心載體，最後往裏注入靈魂——我是想着做一批出來，每人帶幾個，這樣萬一死了還能搶救一下。”
“像現在的派克那樣佔據別人的身體嗎？”庫洛洛蹙眉，這是他完全不瞭解的知識盲區，“不會引起排異反應？”
“當然不是用別人的身體。”俠客解釋道，“靈魂和身體不匹配會很麻煩。通常情況下是無法進入。即使用義魂丸強制灌注，身體還是已死狀態，會和普通屍體一樣腐爛，還不如往毛絨玩具裏塞——唔，要不要試試呢？”他興致勃勃地看向庫洛洛。
把剛看完的那本書放回書架，又從上面取下標着數字2的那本，庫洛洛回過頭，衝俠客微笑了一下。
冷汗立刻爬上脊背。俠客摸摸鼻子，訕訕地往下說：“屍魂界有義骸製作技術，用來承載靈體。據說最高級的義骸跟真人沒有任何區別，連生孩子都沒問題，可惜那些是四大貴族私藏的機密資料。以我現在掌握的技術，做個能正常活動的義骸很容易，只是不能使用念能力，靈力也會打折扣，不過可以順便把魔術迴路做進去，就是之前給你的那個手機裏存的資料，另一種力量體系。可惜我在那個世界待得不久，能接觸到的都是些基礎——他們竟然不用電子存儲！而且還保持着家族傳承！太過分了！”俠客憤憤不平地鼓起臉頰。
俠客收起笑容：“太逆天了。”他沉思着說，“雖說目前只有我掌握着這個技術，連銀也做不到，但如果暴露，就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而且，打破了世界力量平衡，多半會引起世界意識的反抗……或許能用黑暗大陸混過去？”
房間裏一時安靜下來。
“這些可以等我們回去以後再討論。”庫洛洛最後決定，“先把眼前的事解決，完好無損地回到我們的世界。兩邊時間流速不同，我擔心拖久了，船上會有變故。”
俠客將自己的思緒拉回來，想到自己的計劃，愉快地揚起嘴角：“我有個有趣的計劃，看到那個落單的魂魄時想到的。”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向庫洛洛，意料之中地對上一張波瀾不驚的臉。
算了，他原本也沒指望能吊到團長的胃口：“聖盃留下派克的外殼一定有它的目的，而且我很懷疑，那個誤入的魂魄也是它故意放進來的。既然猜不透它的想法，那就給它製造動手的契機。現在第一步已經完成，就看這杯子怎麼接招了。如果它的目的還是把我留在這裏，我想，接下來在派克身上，多半會發生和團長一樣的事情——那就太好了。”
庫洛洛看着那張娃娃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不用想就明白了，於是也溫和地微笑起來：“是啊，那就太好了。”
若是能以這樣的方式從地獄裏奪回同伴的靈魂，在幻影旅團的豐功偉績中，絕對能夠排名前三。
—
“派克？派克！”
坐在廢舊箱子上的少女身子僵了一下，低頭往下看去，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瑪奇？”
“你最近怎麼了？”藍髮的女孩子撐着旁邊凌亂的土堆石塊，三兩下跳到同伴附近坐下，特意留出彼此都不會激發防禦本能的距離，“是之前還沒恢復好嗎？”
派克搖頭，微微張口似乎要說些什麼，但很快偏過頭，狼狽地躲開對方關切的眼神：“我沒事，已經全都好了。”
瑪奇眯起眼睛：“要不讓俠客再給你做個檢查？”
“不用！”女孩子猛地站起身拒絕到，然後才驚覺自己的反應太過了，尷尬地補上一句，“我覺得沒問題，不用麻煩俠客了。”
感覺有點怪怪的。瑪奇看着她重新坐下，目光遊移不定，一副緊張過度的樣子，私下決定等會兒就去揍俠客一頓：“明天輪到你和富蘭克林去換食物。”停頓了一下，她放緩聲音勸道，“不用勉強，我替你去吧。”
“我真的已經沒事了。”派克沉默了一會兒，擡頭看向瑪奇，露出略有些虛弱的笑容，“謝謝，瑪奇。”
“嗯？這有什麼好謝的。”瑪奇疑惑地說，眼神更擔憂了，“真的沒有不舒服什麼的嗎？總覺得你醒過來以後哪裏不太對勁……算了，在這兒等着，我去把俠客抓過來。”
“俠客惹到你們了？”正巧路過的飛坦雙手插在口袋裏，饒有興趣地問，“需要我幫忙嗎？最近剛看完一本關於人體結構的書，拿俠客來練手也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