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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宣坐在塌前的案几上,爲自己倒上了一盞茶。他端起茶盞呷了兩口,繼而盯着茶盞中那起起落落的茶葉,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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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實在太快,他還沒來得及好好靜下心來消化消化,掂量掂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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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茶盞,朝着塌上之人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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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着臉,睡得正香,嘴角有口水滲出,沿着下顎順流而下,沾溼了一片枕;長長的銀髮,四散落在綁着繃帶的背上,伴着呼吸有節奏地上下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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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一下子,他們之間的距離居然如此之近,真是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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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托起腮,一邊欣賞,一邊嘴角勾起,浮起淺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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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間,他想起一些陳年往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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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萬年前了,他們初次相遇時,在他的會稽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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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開始,也並不全然那麼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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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原因是他弄丟了王母的仙丹,或多或少影響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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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他出手相助,替他解了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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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羣散去時,他想去當面表達感謝,雖說不能完全幻化成人形,但變個小童,撐些時刻,還是勉強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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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中庭的噴泉雕像下,撞到了虛離子和青鸞二人之間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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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丹拿好了,這次可別弄丟了!我從我們家老君那偷來一顆,僅此一枚!多了...少不得被他發現責罰。”虛離子嘴裏叼着根葉子,不羈地追問道,“喂,青鸞,那孔雀...是你兄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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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是啊,你見過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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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點點頭,皮笑道:“他長得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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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橫眉冷對:“需要你說!我們鳳族九子,就屬我大哥,長得最有爹爹孃親的風範啦!他那身通體漂亮的雀羽,真讓人好不羨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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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無不惋惜嘆道:“只可惜...他是你哥哥,若是一隻普通的神鳥,我定要將他,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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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他什麼?豢養起來,就像你對待其他阿貓阿狗一樣嗎?你仙府的花園裏,神獸靈物還少嗎!難不成是缺一個壓軸的擺設?”青鸞沒好氣道,“你想都不要想!他可是鳳族的世子!將來是要繼承阿爹阿孃衣鉢,統領整個鳳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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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嘆口氣道:“我只是想說,將他留在身邊而已嘛.....你說得這麼難聽做什麼,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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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就你貧嘴,那不一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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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喂,青鸞,悄悄問你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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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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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怎麼你哥哥,還以真身示人?不幻化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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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聽聞,趕緊用食指放在嘴脣處,示意他小聲些,莫讓人聽去,他道:“你小聲點!這可是我哥哥的逆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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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饒有興致道:“哦?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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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我哥哥他...也不知怎的,仙法的悟道力,薄弱得很...阿爹賭氣說他根本沒什麼仙根,我阿孃卻說,是她懷哥哥時正經歷一場神魔之戰,耗費了她大量神元,才導致的...這也怪不了他,其實,我也搞不清到底怎麼回事。”
虛離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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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揭了短的童年孔宣,不免有些負氣,他不再蹲牆根聽長舌,氣鼓鼓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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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稽大會足足進行了七日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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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遣了數日,孔宣的傷疤已然好了些,也有了些閒心四處溜達。不巧,正碰上太上老君在庭院內訓斥自己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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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臭小子!什麼時候做起這手腳不乾淨的事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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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師尊,徒兒又做了什麼,讓您老如此大動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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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氣不打一處:“你還和我裝蒜!王母那明明爲本尊送來九粒仙丹,如今倒好,只剩下八粒!還有一粒呢?去哪了?難不成自己長了腳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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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離子:“竟有此事?師尊,莫不是您裝仙丹的袋子漏了?徒兒來幫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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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跪在地上的他,起身就抱住老君的大腿,撩起他的長衫去單衣那翻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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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徒!頑徒!還不快快住手!真是氣煞本尊也!”老君氣的四下抄傢伙想打,卻只撿到一根細長的樹枝,“你還不老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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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爲什麼非要9枚呢?徒兒真是想不明白!8這個數字多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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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的什麼?九九歸一!我要用王母這個丹藥來做藥引子的,如今你偷去一枚,我那爐子仙丹,盡皆全廢!你還不快老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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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若是這樣...真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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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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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只見他張開嘴巴,伸出舌頭,繼而又拿手摸了摸肚子,道,“都在這裏啦!我原本好奇,就想嚐嚐這娘娘的仙丹,究竟是個什麼味兒,反正,師尊您有那麼多,給徒兒一枚,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您說呢,是不是這個理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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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登時氣的青筋暴起:“你這個劣徒!還知道偷喫!我那一整爐子的仙丹呀!這下全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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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那副死皮賴臉的樣子,演技真個絕了!孔宣在一旁看的偷笑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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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這就是您的不對了,在人前那麼疼愛徒兒,含在嘴裏怕化了;在人後就如此,如此虐待徒兒!您真是表裏不一,爲老不尊!再說了,少一粒再去問娘娘討一粒來不就完事了?至於發這麼大脾氣,動這麼旺肝火嘛!就爲了小小一粒仙丹,白白傷了師徒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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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臭小子!你還有理了不是?還教訓起師尊來了?信不信,我把你養的那些靈獸都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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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師尊!是我錯了還不行嗎?徒兒知錯啦!您老消消氣,來來,坐這裏,徒兒給您捶捶背,這裏,舒服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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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虛離子又是上下其手,又是嘴裏跟灌了蜜似的討好侍奉,老君的氣這才漸漸消了下來,嘴裏喃喃道:“不知造了什麼孽,千般挑萬般撿地,卻收了這麼個頑徒!偏偏膝下還就這麼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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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所以嘛,師尊,您是不是得對我好點?日後萬一哪天您羽化了,我可是要替您打點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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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着老君剛剛壓下的火又要上頭了,孔宣笑着趕緊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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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虛離子,簡直太有意思了!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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