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神曲花間集 >15.太歲城
    古人云:“太歲頭上莫動土。”這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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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歲城,其繁華程度絲毫不輸京城,雖臨近北方,卻有着和一般北方城市截然不同、類似江南小橋流水人家的景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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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永夜,城裏依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茶樓、酒肆也好,驛館、客棧、青樓也罷,門前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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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市上的叫賣聲,馬車“駕,噠噠噠,籲~”呼嘯而過的嘶鳴聲,街坊鄰里“嘻嘻哈哈”的談笑聲,甚至是戲院裏時而爆發出的鬨堂大笑聲,都在提醒着每一個新入城的遊子:這裏,不同於外面的兵荒馬亂;這裏,是一個遺世獨立的世界;這裏的人們,生活異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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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清水鎮外的荒山野嶺不同,此地沒有妖獸,沒有殺戮;此地可以結束漂泊,坦蕩活着。此地,處處充滿了人間的煙火氣,只有實實在在兩個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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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歲城有三絕,名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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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絕”:雅雨。北方原本乾旱少雨,而在太歲城,無論哪個季節,都可能親歷飄飄灑灑的雅雨。它如雲似霧,恍若輕紗,似有若無,溫文爾雅;它不怒不狂,不驕不躁,悠悠微微,瀟瀟灑灑;落在枝頭,灑在林間,飄在姑娘白皙的肌上,細密而不溼身,非常善解人意,又帶着濃濃的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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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狂躁的心,經過它的洗滌,心緒也會變得柔和起來。正是應了那句“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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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絕”:青梅酒。太歲城城北有座山,山上有片“十里梅廊”,每逢二月寒冬時節,初雪落下,輕輕柔柔地將躍在枝頭的血梅覆蓋,漫山遍野,似花海,似雪域,紅白相間,着實美不勝收,於是美其名曰:“香雪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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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成片梅林的地方,自然盛產青梅,有了青梅,便自然有了青梅酒。此中,以“晏道館”釀出的青梅酒酸甜各半,醉意正好,尤爲出名。細雨時節,若是運氣好,在晏道館最高處臨風兒的雅閣內,登高遠眺,看着遠處朦朧縹緲的山水,品一壺新釀成的青梅酒在口,伸手又可以探到那微微細雨落在掌心,正所謂:臨風沐雨,好酒下肚,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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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絕”:神醫付瑤。此爲三絕之首。江湖有言:一個人,守護一座城。說的就是這位神醫付瑤了。太歲城之所以名聲在外,與這一位息息相關。不同於仙門百家,往往尋找世間靈炁旺盛、鍾靈毓秀之處遺世而居,這些地方一般位於雲霧飄渺處,人跡罕至,且非普通凡人之力所能及;而太歲城,是民間百姓實實在在生活之地,沒有仙門的結界、法器和高人護佑,在如此妖獸橫行、百鬼肆虐的世道,能讓衆生安居樂業實屬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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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醫雖行善佈德,卻頗有些古怪的脾氣和莫名其妙的規矩。比如首先,她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永夜自然沒太陽,此處爲虛指)才掛帆接診,如遇急診也無例外,時間早一刻都不行;第二,接診病人日不過三,看完便撤帆而去,絲毫情面不講;第三,紗幔懸室,隔簾問診,牽線把脈;也就是說,沒有人見過神醫究竟長什麼樣兒;第三,看病不收錢,而以消息置換——自然是要足夠有分量及有價值的,至於,這消息是否有價值,那便是看緣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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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徐子卿抱着蕭人鳳,一腳踏進太歲城城門口時,他感覺主大街上所有人的眼光都紛紛朝他投射過來,那目光中有驚訝的,有好奇的,有質疑的……甚至,有驚恐而避之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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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一個大男人以奇特的姿勢抱着另一個大男人的樣子引人注目呢,還是懷裏受傷的人讓大家覺得害怕引來禍水,亦或是自己的一頭少年白髮太過於眨眼,他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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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們的感覺沒錯,的確,他的到來,也即將掀起一股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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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天空洋洋灑灑飄下細雨來。徐子卿擡眼望去,主大街兩邊商鋪、亭臺樓闕一應排開,人聲鼎沸;那些鋪子前掛滿了琳琅滿目的牌匾,屋頂上高高低低地插滿了旗帆,他從衆多“酒家”、“酒肆”中找到一家“晏道館”的匾額,會心一笑,大步流星地邁開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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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他才擡出一隻腳進了門檻,便開口道,“快,幫忙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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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戴着灰色帽子,着青色布衣的小二朗聲應道:“客官,來啦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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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公子...”小二擡頭撞到一個衣着不凡的男子被橫着抱進來,不免有些驚掉下巴,微微皺眉,囁嚅動了兩下嘴脣說道,“公子...是受了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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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卿笑道:“小哥,先來一壺你家的‘仙人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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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一聽,是實打實的生意,即刻收拾了心情,立即像活過來似的,眉開眼笑道:“公子,看來你是行家啊!上來就點咱們家的招牌!好嘞,您稍等,我即刻便去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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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字號桌,一壺仙人醉咯!~”一陣綿長的吆喝聲,響徹在晏道館的大堂,小二肩上搭着毛巾,托盤裏放着一把做工精緻、晶瑩剔透的玉壺並兩隻玉酒盅,姿勢輕快、步伐穩健,風一般地飄了過來,“公子,您的仙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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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道出品,果然不凡,連這盛酒的玉壺,都值得過這個酒價了!”徐子滿意地點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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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一看您就不是普通人,通身這氣派,竟跟天上的神仙下凡似的!”小二一邊斟酒,一邊嘴裏似抹了蜜,說起話來滿口的香甜奉承,“這玉壺啊,是我們掌櫃的同京城那聚品閣特意定製的,專門用來盛放每年初冬新釀成的仙人醉!這仙人醉,也只有配了這玉壺,才更香醇可口,香飄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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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好酒配好壺,合情合理!”徐子卿端起酒盅,呷上一口,不覺眯起了眼睛,發出一陣悠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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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味無窮。店家真不是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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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公子...”小二指指身邊閉着眼,趴在一邊的蕭人鳳,好奇心似又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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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了,小哥,正想同你打聽一個人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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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請講!”小二鬼靈精怪道,“公子真是問對人了,來往我們晏道館的客人,形形色色,非富即貴,但不知你想打聽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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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醫付瑤。”徐子卿將酒盞一擱,微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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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莫不是同我說笑吧?”小二將毛巾一甩,攏起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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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他挑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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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醫付瑤,誰人不知,何人不曉?您這會子跑到大街上,朝天一吼,便連街邊婦孺老幼都能告訴你,喏,出門左轉,第二個街口,便是她的府邸啦!就這,還需要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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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子卿笑道:“店家,你真會說笑!也是個有趣的人!我自然不是問這個,我問的是,神醫近期的情況,是否有碰到什麼奇事,遇到什麼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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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身就是一個傳奇啦!”小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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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擡着洋洋灑灑,眉飛色舞,將以上關於神醫的消息,如數家珍一般,悉數說給徐子卿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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