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和電影雖然都是大衆娛樂的一部分,但對演員來說,後者的優先級明顯要高於前者:

    受時長的限制,想要在短短數小時內就將觀衆帶入電影的世界,顯然對演員的演技有着更高的要求。

    這樣一來,自然而然地,電視劇和電影各自的獎項也有着截然不同的含金量:

    或許人人都能對電影的各項榮耀,如金雞獎、百花獎之類的獎項如數家珍,但很少有人知道飛天獎、白玉蘭獎等專屬電視劇的榮耀。

    人都是會逐利的生物。

    在嚐到了拍攝電視劇這種來錢快不說,還能大大提高知名度,把名氣變換成金錢的同時,對演技的要求也沒那麼高的甜頭後,在賺到足夠揮霍的錢財之前,很少有人會繼續以以往的高標準要求自己,繼續從事電影行業了。

    就算現在行業風氣清正了很多,但客觀條件的限制是不會因爲主觀條件的改善而放鬆的。

    ——結果也正是在這一年,橫空出世了一部足以在這個世紀的電影史上,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電影。

    它的特殊之處有三點:

    第一,選材尖銳;第二,完全真實拍攝。

    再也不會有任何一部電影的選材和拍攝方式比施鶯鶯執導的這部《無人之處》更加不要命了。

    當整個娛樂圈都被她突然起底了的消息給引爆得不得不徹查的時候,她更是本着“反正大家都爆炸了那不如爆得再徹底一點”的心態,孤身潛入偏遠地區的毒販聚集地,改換面貌潛伏了足足三年:

    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讓一個圈子逐漸淡忘某個人的存在,也足以讓一架微型攝像機日復一日地完成記錄拍攝數千次。

    她沒能接觸到太核心的內容,也就是在魚龍混雜的聚集地拍攝着最普通的人的生活而已:

    有行跡匆匆,足足三年來都沒能拍攝到一個正臉的送貨人;也有五毒俱全,甚至還把窩點改造成了賭場的亡命徒,每天唯一見太陽的時光就是出來喫飯的時刻。

    這幫人個個都皮包骨頭得不成人樣,卻對拍攝設備的敏銳度十分之高,如果不提前商議好足夠讓人動心的報酬,拍攝的時候還要專門避開某些“不方便”的人和地方,只怕這些人當場暴起把拍攝者拉走,毀屍滅跡都有可能。

    可除此之外,也有更多不得不生活在這裏的普通人:

    有被周圍烏煙瘴氣的環境折磨得苦不堪言,卻還是要靠着在這裏撿垃圾爲生的拾荒人;有奔波在聚集地和最近的鄉鎮,來回勸說,試圖把人帶回去禁毒治療的基層工作人員。

    吸毒者聚集的地方衛生環境可算不上好,除去刺鼻的氣味外,還有半點防護措施都不做,就隨意丟棄在地上的針頭,要是拾荒的時候不小心被刺上這麼一下,誰都不敢擔保是隻會流點血了事,還是會染上什麼更麻煩的重病。

    而這部電影的題目《無人之處》也正是用意於此:

    短短三年的時間,這些人所在的房屋,便已經有十之一二變成了無人居住的空房。

    原本生活在這裏的人去了哪裏呢?

    誰也不知道。

    如果說以上兩點都不算什麼的話,那麼第三點就可以說獨一無二得至少在接下來的幾十年,甚至一個世紀裏,都無人能出其右:

    這部電影的導演、投資人、乃至主演和拍攝者,都是同一人,這人還是從音樂劇電影跨界橫跳到了電視劇,最後又隔空橫跳了回去並完成的某位投資鬼才。

    因此,當“施鶯鶯又回來了,還專門趕着各大獎項的上報時間在最後一週回來的,回來就送了個電影上去,短短一天之內就完成了從審批到拿版號再參賽等一系列流程”的消息放出來之後,不少經紀人當晚就對着自己手裏帶着的藝人唉聲嘆氣:

    “她回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倒不是說我對她有意見,可你看看,明明今年是你的事業上升期,不管再哪個獎項上都能提名保底,少說也能拿下個最佳女配之類的,她這一回來,你還有什麼指望?”

    “怎麼能說沒有指望呢?她不演配角的話,我不就有希望了?”這是比較樂觀的一方:

    “和施鶯鶯競爭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跟她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我把跑道給她讓開。再說了,根據可靠的內部消息,她自己一手包攬了整部電影,這麼費心費力的,她難道還會讓自己演配角不成?”

    “……有道理。”

    但跟這邊比起來,另一邊雄心勃勃想要問鼎最佳女演員的影后寶座的人們就沒那麼樂觀了,經紀人更是對她直接訓斥了起來:

    “但凡你有人家一半的本事,我還用得着這麼操心你?”

    結果被她訓了的女星也不是好惹的,當即就反駁了回去:

    “???你摸着良心說話,她的哪點操作是我們學得來的?!”

    “……對哦,也是。”

    今晚正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呢,這幫被施鶯鶯回來的消息給險些逼瘋的人甚至還拉了一堆小討論組,人多力量大這句話果然不是假的,終於有人異想天開地指望着天上掉餡餅地提出了這麼個構思:

    “沒準她不會來呢?畢竟當年,她的《莎樂美》獲獎的時候,她沒參加任何一場頒獎典禮;《1874》獲獎的時候,她更是直接人間蒸發了,誰知道這次她會不會繼續來這麼一套?”

    被這麼一提醒,衆人這才恍然大悟,立刻順着這個思路美滋滋地走了下去,一時間大家都似乎預見到了施鶯鶯大魔王不在的美好未來:

    “或許有才華的人都這樣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真好,真羨慕。”

    “如果她要參加典禮的話,怎麼說從現在起就要開始準備衣服了吧?都這麼緊迫了,她還能拉到什麼贊助?”

    “我覺得能和這麼有才華,又不講那一套爛規矩的人共事真是意外之喜……”

    結果這人的聊天框剛打到一半,手機就卡住了。

    她不死心地把新買了才一週的最新款手機在桌邊磕了幾下,沒用,依然卡得死死的,就像是系統BUG了似的,氣得她不得不一邊重啓手機一邊腹誹:

    什麼東西嘛,真難用,纔買了一週就給我卡成這個樣子?

    結果手機重啓之後,一堆未接電話、99+的未讀信息、還有數量正在不斷攀升的短信,無不在明晃晃地宣告着一個噩耗:

    當你以爲施鶯鶯這次也會和以往的每次一樣,不會出現在頒獎典禮現場的時候,她突然來了,這未嘗不是一種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個錘子。

    她當場就對着自己還沒發出去的後半句話“這種意外之喜還是不要有太多”的目瞪口呆,心想,她現在把這後半句發出去來得及嗎?是不是自己烏鴉嘴了?

    很明顯,是。

    因爲她剛把這句話發出去,更多的意外之喜就來了,搞得活像她就是狼人殺裏的預言家在世似的:

    介於以往的獎項評選之時,有可能出現流量明星憑藉着自己的人氣刷票,把質量並不高的作品擡到它不該有的高位上,出現德不配位的情況,本次所有獎項的評選,都採取實名制投票,一人一票,嚴查刷票現象,以求儘可能公正公開公平地評選出各大獎項獲得者。

    按理來說,國內的部分獎項其實是有着一定的潛規則的,那就是在頒獎的時候分散一點,萬一有特別優秀的作品登場,也不至於讓它一枝獨秀得把所有人都比下去,“誰都不得罪”的中庸風範在這裏體現的淋漓盡致。

    然而自從評選方式改革之後,投票現場就出現了相當奇怪的現象:

    根本沒人給施鶯鶯的《無人之地》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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