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合上電腦,走了過來。“想喝水?”
隋玉舔了舔有點乾的嘴脣,點頭。
霍衍拎起一旁的水壺,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隋玉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水,那埋頭的乖巧模樣更像是小貓,想讓人擼幾下。
見她肩膀一側的頭髮滑落下來,他幫她挑起來,掛在耳朵後面,順道捏了下她的耳珠。
軟軟肉肉,手感不錯。
瞅她那迷迷糊糊的樣兒,可愛是可愛,就是沒了活潑精神,詭詐狡猾的樣子,也沒了那股子戾氣,看起來不習慣。
這不是他養着的那個姜不渝了。
男人道:“才十點,這就困了?”
依照她往常夜貓子的習性,這個點不是她睡覺時間。
隋玉喝夠了水,擡起頭來。那雙困頓的黑眸氤氳着水霧似的,脣瓣上還沾着水珠,光澤柔亮,嬌憨十足。但那滴水還沒滑下來,就被她擡手一擦,沒了。
“你把我的手機都沒收了,能不困嗎?”
就因爲她辯解說,只要好好睡幾天八小時的覺,就能又生龍活虎,他便有了理由,將她手機沒收。
她既不能玩手機,也沒書看,他又說看電視費神,把她當坐月子那樣,什麼也不讓幹。哪怕他工作時的模樣是一副世界名畫,她看了兩個小時,也看夠了。
隋玉想象,直男過度的關愛也是負擔。
這時,病房門推開,進來的人是喬忠。
霍衍走過去,對他說了什麼,人就走開了,留下的是喬忠。
隋玉以爲,霍衍安排了喬忠來陪她。
“來都來了,我又不會逃跑,幹嘛找人盯着我,搞得我像嫌疑犯似的。”隋玉嘀嘀咕咕,拎着被子睡下。喬忠怪異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言的站在角落。
他無聲無息的,幾乎沒有存在感,隋玉感慨,大戶人家的大管家素質就是高,絲毫不會讓人覺得有負擔,反而有安全感。
她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她迷迷糊糊醒來想上廁所,忽地感覺身側有些異樣,徹底把她驚醒。她睜大眼一看,昏暗的光線下,跟她擠着一個枕頭的男人,不是霍衍是誰?
他、他怎麼上來的?
不對,他不是已經回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幹嘛跑這裏來睡覺?
霍衍被燈光亮醒,皺了皺眉,睜開眼睛,便見隋玉一臉看瓜的表情。
他撐着牀墊坐起身,看她:“怎麼了?”
隋玉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身下的牀。
他們迄今爲止,也就遊樂園那次睡了一個下午吧?那次之後,他們就分隔兩地,靠手機維繫感情。
什麼時候,他養了個習慣,睡覺身邊要有人了?
霍衍掃了她一眼,他進來她都不知道,這會兒大驚小怪算什麼。
男人重新躺下,閉着眼睛道:“想上廁所就快去,睡眠不足影響檢查結果。”
就他剛纔坐起身那會兒,隋玉注意到他身上穿着的不是白天的那件白襯衣,而是簡單的家居服。
他身上有她聞到過的沐浴露味道,他剛纔離開,是回家洗澡去了?
只是,捨得不她,就抱着嘛,跟木乃伊一樣抱緊了手臂,那樣子睡得着嗎?
女孩涼涼的髮絲貼在皮膚上,霍衍睜開眼,轉頭,看她舒服的躺着,一點都不覺得害臊。
她還笑。
他側過身體,大大方方的看她:“這樣睡得着?”
隋玉閉着眼睛,脣角彎起:“你枕了我的枕頭,那我就枕你的。”
她拎了拎被子,讓自己看起來睡得很熟的樣子。
霍衍笑了下,撫了撫她的頭髮,另一條手臂伸長了將燈按鈕一摁,室內全黑。
黑暗中,他親了下女孩的額頭。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習慣了她的存在。
可仔細想起來,滿打滿算,其實他們也就熟悉了三個多月,一百天而已。這一百天中,有一半的時間是分開的。
他忙工作,她又要學習又要完成他佈置給她的工作,兩個人其實並沒有多少在一起的時間。
他們不像熱戀中的人,沒有天天黏在一起,更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深切思念,年齡差別大的關係,他們的興趣愛好都不同。
幾個月之前,姜不渝這三個字,只是他生命裏,一個無用的代號而已。
怎麼反而習慣了她,並且覺得,如果她就此消失了,他會心慌呢?
“如果我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會想我嗎?”
安靜時,忽然女孩淡淡問了一句話。她的聲音很輕,像是睡前的一句呢喃,又像是一陣嘆息的夜風,稍不留意就會錯過。
隋玉沒有立即睡着,她睜着眼,看着頭頂天花板。
身側,是他平穩的呼吸。
他的心跳也是那麼的沉穩有力,不疾不徐,一下一下的。
沒有聲音,應該是睡着了吧。
隋玉有點兒遺憾。
她頂着姜不渝的臉,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也把自己當做了姜不渝。
可夜深人靜時,她想做一回浦隋玉,希望他在這時能對她說點什麼。
畢竟,就要走了。
走之前,聽他說一句“會記得”,那麼,也不枉費她來過一場。
她會當做他記得浦隋玉這個人,就沒有遺憾了。
隋玉抿了抿嘴脣,在惆悵失望中閉上眼。
“你不是說什麼事情都沒有,這會兒又胡思亂想什麼。”額頭迎來他的一個毛栗子,隋玉喫痛,要抗議時,男人翻了個身,另一條手臂搭在她的腰間抱緊了,將她抱在懷裏。
嘴脣上,是他輕輕柔柔的吻。
隋玉吻着吻着,眼角莫名有了淚意。
忽然捨不得走了,怎麼辦?
……
翌日。
一早,護士就推着小車進來給她採血,之後,她被帶着去做各種空腹才能做的檢查。
等做完腸胃鏡,她整個人都不好了,埋怨的瞪着霍衍。
她本就身體虛弱,這一通捅下來,更虛弱了。
霍衍捏捏她的小臉,難得用哄孩子的語氣哄她:“乖,等報告出來就放心了。”
隋玉覺得,他還是留在北城比較好。
距離產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