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沙暖睡鴛鴦 >155 罪上加罪
    霍衍瞧着她紅撲撲的臉,那支支吾吾的模樣,彷彿嘴裏塞滿了東西,咽不回去又吐不出來,憋得嘴角都抽搐了起來。

    他往前走一步,女孩兒就往後退一步。

    “你要怎麼樣,嗯?”他又往前一步,隋玉後背抵到了牆,退無可退。

    男人居高臨下的看着女人,兩人之間近得只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他一低頭,便可見她彎翹的睫毛,挺直的鼻子,細嫩的肌膚泛着紅,一直蔓延到了脖子裏。

    而對隋玉而言,她可以清楚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並不濃烈,在沉香的勾兌下,卻成了另一種霸道的氣味,讓她的心臟猛烈的跳着,不安着。

    她舔了下乾燥的嘴脣,一擡頭,見他冷淡的冰山面容,漆黑的眼像萬年不化的冰玉雕刻出來的,沒有了一點人情味。

    她心裏更虛了,倉促的垂下了眼睫。

    說錯話容易,道歉就很難;容易做錯事,想挽回就更難。難怪有些人做錯了事,寧願一錯到底也不願糾錯。

    霍衍這樣的人,什麼時候被人這樣指着鼻子罵過?

    隋玉覺得,自己是惹惱他了。

    比上次的事,更惱她。

    因爲她表現出了對他的不信任。

    背叛,加上不信任,是罪上加罪。

    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道裂痕,這聲質疑,彷彿又在那道裂痕上再挖了一鏟子,變成了一條溝。

    嘴脣被隋玉咬了又咬,背在身後的小手無措的扭着門把,指甲扣着鎖舌,恨不得那是自己的舌頭,縮進去當個啞巴就完事了。

    她的腦袋垂的更低了,吶吶道:“對不起,我不該這麼懷疑你的。”

    這話說過之後,室內陷入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隋玉等了又等,沒等到他的話,擡起頭來,只見他冷淡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但瞳孔深處,似是燃燒着火焰,要吞噬了她。

    隋玉心裏一驚,莫名的覺得害怕了起來。

    他不能原諒嗎?

    ……

    對霍衍而言,姜不渝不只是背叛與不信任,她還對他有所隱瞞。

    她對外人的信任,比他多得多。這對於一個驕傲的男人,是莫大的羞辱!

    霍衍厭惡姜不渝的道歉,對她而言,她的補救只是做點喫的來討好他。

    他不是小孩子,他要的,是她的坦白。

    但她不懂,反而用一個又一個的謊來掩蓋……

    霍衍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樓下院子裏,那個背對着燈光,蹲在地上做着什麼的女人。

    男人臉上沒有一絲波瀾,望着那道身影時,彷彿只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房門敲響,霍衍側過身,喬忠站在門口,低聲恭敬道:“大少爺,看到您房間燈還亮着,就過來提醒一聲,很晚了,您該休息了。”

    喬忠是看着霍衍長大的,在他身上發生的一點一滴的事情,都落在他的眼睛裏。

    他知道霍衍很忙,又看他爲了個女人還要分心,心裏有不滿,卻不能對姜不渝做什麼,只能勸着點兒,讓他早些休息。

    霍衍淡淡“嗯”了一聲,下巴又往樓下擡了擡,問:“她在做什麼?”

    喬忠往窗戶的方向看了眼,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他搖了搖頭,道:“姜小姐什麼也沒做。”

    霍衍眉心皺了下,他告訴自己,不要再管她,可竟然就這麼看了她許久,而她只是什麼都沒做,他心裏就起了一團火。

    這個問題,彷彿試出了他的內心,讓他狼狽不堪。

    霍衍有點惱羞成怒,別開頭大步進了洗手間,砰的一聲,把門甩得很響,玻璃都快被他震下來。

    喬忠默默的看了那扇門一眼,默默的握住門把,替他把門關上。

    大少爺素來性子沉穩,情緒從來不會這麼大起大落,小時候,他養的那隻狗死了,他也只是吩咐一句,把狗埋了。過幾天,他安靜的做了個雕塑擺在門口,那事兒就算過去了。

    這就是一個十來歲小孩對悲傷難過的表達方式,而他長大成人,即將進入三十大關時,那沉澱了許久的心,卻反而亂了。

    喬忠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老爺曾經說過,做一個合格的領導者,最重要的是,不悲不喜,榮辱不驚,情緒不顯於外。

    老管家昏黃的眼微微一動,那渾濁的眼中,似是流星閃過一點細芒。

    樓下,隋玉蹲得腿都麻了,這才緩緩站起。

    地面上,堆了一堆的泥巴,隱約可辨有幾個泥人。

    她本想做幾個泥人,給他道歉用的,哪怕他見了不喜歡,她也算爲他做了點什麼。至少,看到這泥人的份上,會想到她?

    他們之間關係這麼僵,同在一片屋檐下,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碰頭多尷尬。

    但弄到最後,她發現只是自己想得幼稚了。

    霍衍是個成年人,成年人的道歉方式,不是送點小禮物,做點好喫的就能哄高興。

    他又是個男人,不是買衣服買鞋,就能哄好的。

    隋玉將那泥人都捏散了,全部丟到花園中,就從何處來,回何處去吧。

    她扭頭,往樓上的某個方向看了眼,見那房間燈熄滅了。

    她訕訕的往回走,心裏沉甸甸的,又在爲解語擔心。

    在隋玉走後不久,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走了出來。那人四處看了下,跨入那花園裏,把隋玉丟出去的泥人撿了幾個回來……

    ……

    南城的某間私人宅子裏。

    解語身上幾乎是一絲不掛,她裹着毛巾,在房間裏團團轉。

    這地方,連一件衣服,一雙鞋都沒有,即使她能逃出去,這幅樣子,怎麼走?

    她連進了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只能對着這間佈置冰冷的房間。

    “齊臻,你把我關在這裏,我可以告你非法拘禁!”她用力拍着門板,對外叫囂。

    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她對着門外吼,卻毫無迴應。

    房間裏的東西都被她砸了,門口堆了一地亂七八糟的東西,枕頭,花瓶,碗。

    她踩到了碎片,腳下滲出了血。

    鑽心的疼,加上精疲力竭,她終於停歇下來。

    她把傷腳搭在另一條腿上,努力的彎下腰,用指甲小心的摳鑽入腳心的碎片,只是太疼了,她碰一下便不敢再動。

    鮮血,還是不斷汩汩流出來,染紅了身下牀單。

    沮喪,與疼痛,讓她忍不住的落下眼淚。

    門把轉動了一聲,齊臻單手端着碗,進入房間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地上堆砌的垃圾,他眉梢都沒動一下,在看到瓷磚上醒目的血跡時,眉心才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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