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沙暖睡鴛鴦 >196 霍衍是進了眼睛裏的沙
    霍衍微眯了下眼睛。

    確如傳聞中說的,是個厲害人物,難怪能把將死的浦氏救活過來。

    可也不能改變她對姜不渝不聞不問的事實。

    霍衍本不想多言,可見到她,不知怎麼的,心裏就沉不住氣。

    他想,他應該是太生氣姜不渝躺在那裏太久,而眼前這個女人卻生龍活虎,讓他生出一種錯覺,是她偷走了姜不渝的生命力。

    霍衍本不是個招惹閒事的人,剛纔已經出氣了,也就恢復了正常。他哂笑着翹了下脣角,不再說什麼,擡腳往酒店大門口走去。

    隋玉卻不想就此放過他。

    她快走幾步,擋在霍衍的前面,霍衍冷冷看她,若她要什麼道歉,那就太可笑了。

    不料女人卻開口道:“霍總,連舟告訴我說,他曾經把我的一套修復工具借給了姜不渝,如今我要用,可否請霍總把那套工具還給我?”

    霍衍微蹙了下眉。

    不過,東西是人家的,歸還也是應該。

    他點了點頭:“可以。”

    說罷,便繞過她往前去了。

    隋玉瞧着他的背影,看霍家的轎車在臺階前停下,司機下車把車門打開,他擡腿坐上後座座椅,目不斜視,姿態傲然。那司機關上了車門,再小跑回駕駛室,再然後,連那黑色的車影都消失在了夜色裏。

    隋玉站在臺階上,冷風吹來時,許是夾雜了沙粒,讓她覺得眼睛很是酸澀。

    也許,霍衍就是她眼睛裏的沙子,多掉幾顆眼淚,把他從眼睛裏洗出去了,就不會覺得疼了。

    可她不像姜不渝那樣是個能哭的人,她已經習慣了眼淚往肚子裏流,眼睛裏的沙子哭不出去,就只能暫且疼一疼了……

    路源是浦隋玉的專屬助理,她醒來後,路源又調回她身邊。隋玉的車停在了路邊,路源下車時,看到她愣愣出神的看着夜色深處,順着她看的方向看了眼,問道:“浦總,您在看什麼?”

    隋玉回過神來,搖了下頭:“沒什麼。”

    她低頭,拎着裙角小心翼翼的下了臺階,但在最後一級臺階時,還是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身子控制不住的往旁邊歪去時,路源適時扶住了她:“浦總,小心。”

    隋玉看了他一眼,視線落在他的那隻手上。

    這手掌力道、溫度,還有這握着的姿勢,都與那人不同……

    隋玉抿了抿嘴脣,自嘲笑道:“看來,我不適合穿高跟鞋,以後就不穿了吧。”

    說着,藉着助理的手臂力道,一腳踩穩車底,另一腳輕輕一蹬,穩穩的坐上了後車座位。

    她與霍衍一樣,雙手規矩的放在腿上,儀態端正,目不斜視,冷傲地目空一切。

    車輪在地上滾動,駛入深沉夜色裏,彷彿酒店的那一小段插曲從來不曾有過。

    ……

    而在另一輛車內,霍衍偏頭看着馬路邊上滑過的燈火時,那明亮燈火在他琉璃石似的瞳孔中,也只留下流星似的轉瞬即逝的光。

    車廂內的氣壓很低,司機不敢說話,只能從後視鏡觀察老闆的神色。他看他薄脣緊抿着,手指蜷曲的放在腿側,判斷他的情緒應該不大好。

    霍衍支持創新型企業,私下有做投資,今晚便是應邀來參加某創業新秀的宴會。

    司機猜測大概是老闆被騙錢了,或者投資的那些公司進展緩慢,預期不如意。

    雖然老闆的投資眼光很好,但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的呢?

    但司機不知道,霍衍此時想着的,完全與那一場宴會無關,而是宴會後遇到的人,讓他情緒不穩定。

    在隋玉與連舟等電梯說話時,霍衍就在一尊大佛頭像後頭聽電話。

    因着是聽電話,他沒有出聲音,也就沒人注意到他。

    可霍衍卻是能夠看到電梯前的男女卿卿我我,感情和睦的樣子。

    那一幕,會讓他想到他與姜不渝在一起時。

    那丫頭賣乖時,也會慢條斯理的給他係扣子。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每次低頭看她時,只能看到她前面垂下的一拂整齊劉海,劉海下面玉點般的鼻子。

    他其實每次那樣低頭看她,都覺得脖子有點酸。可竟然樂此不疲,喜歡看她的手指在他的衣服間靈活的穿來穿去。

    而讓他情緒惡劣的是,當他看到那浦隋玉慢條斯理的,彷彿系不完那些釦子時,會讓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酸,卻也不是酸;疼,卻也不是疼;苦,卻也不是苦……

    說不清,道不明,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所以,在電梯裏,他會對浦隋玉惡言相向。

    他想,他就是生氣,姜不渝那六親不認的東西,對浦隋玉卻那麼上心,每次跟着他來北城,她還要去看一看浦隋玉,哪怕被那兩個保鏢當賊一樣的盯着,哪怕被人利用造謠,她也跑得起勁。

    姜不渝把浦隋玉當偶像,當親人,學她的技術,學她的氣質、爲人處世,可浦隋玉把她當成什麼了?

    她人就在北城,她做康復治療的那段日子天天在醫院住着,不過是樓上樓下的幾分鐘,她就只去了一次!

    可,浦隋玉不也是個六親不認的東西嗎?她既爲師,就肯定比姜不渝還要狠,在她眼裏,什麼都不存在吧。

    霍衍細細的想着那一雙眼,內雙眼皮,眼神涼薄,看人時漫不經心,藏不住的冷傲,目空一切。

    車子碾過一隻空罐子,咯噔了一下,也把霍衍從神思中抽回來。

    他淡漠的轉過頭,掏出手機,給喬管家打了個電話,讓他把姜不渝房間內藏着的那一套修復工具親自送過來。

    然後,掛斷了電話。

    把東西還給那女人,以後姜不渝醒了,他不會再讓姜不渝與那女人再有什麼接觸,免得學來她更多的冷血。

    ……

    霍衍回到了醫院,姜不渝還躺着,不過是換了一身病號服,女傭給她洗了頭,頭髮還微溼着,正在給她吹乾。

    霍衍脫了外套,解開袖釦,將袖子往上捲了兩道,走過去:“我來吧。”

    女傭應了一聲,退開身,去盥洗室洗衣服。

    霍衍撩起姜不渝漆黑濃密的頭髮,吹風機的音量很低,風也柔和,幹了的髮絲飛舞在她臉上,他須得多次將那頭髮撥開來,免得她癢。

    當每一根頭髮都乾燥時,他才關了吹風機。

    腦中突然浮現了連舟揉浦隋玉頭髮的那一幕。

    那個冷血的女人,居然沒有推開,任由他摸,真是不符合她那高冷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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