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着薄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彎腰,將歐陽騰拽起。
歐陽騰被他抓着半邊手臂:“誒,你幹嘛?”
“影響我工作。”
霍衍將他身體一轉,往門口推出去,歐陽騰匆忙間只從沙發上撿起了自己的手機,之後就被關在了門外。
歐陽騰抓着手機,頂了頂下巴嘀咕:“是我影響你工作,還是我的話影響你工作。”
霍衍把門關上,本是想走回桌子那邊,可在桌子與窗臺的岔路時,腳尖一動,朝着窗邊走去。
他往樓下看,在寥寥幾個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坐在那小桌上,慢條斯理的舀起來一勺,吹涼了,送入口中。
霍衍斜靠着一旁的牆面,抱着手臂就那麼看,也不知道看別人喫東西,有什麼可看的。
但就是不想動。
甚至有點想下樓也去買一碗的衝動。
當這個念頭浮出來,霍衍擡手,手指抵着脣輕咳了一聲。
歐陽騰剛纔說什麼來着?
不要與她走得太近?
是說他被浦隋玉吸引的意思麼?
被浦隋玉吸引,跟着她一起變成喫貨嗎?
霍衍無語淺笑了下,搖了搖頭,踱步走回書桌邊上,重新打開電腦,數據圖躍然在屏幕上。
可腦中,想起的是不久前喫的那頓晚餐。
他是個對飲食嚴格把控的人,今晚大概是他喫的最多的一次葷菜。
男人眼睛盯着那屏幕,手掌託着下巴,想那道紅燒肉的口感,原來帶點焦糖味的的肉更好喫,最好是用稻草把肉一塊塊紮起來的,那女人說,稻草香能中和肥肉的油膩口感。
那女人還說,薰魚要先在油鍋裏炸,然後放入冷水中浸泡,魚皮纔會捲起來,肉質感更好。
她還覺得,空心菜裏面倒一點點白酒,能增香……
他真的沒喫過浦隋玉做的菜麼?
男人的眉毛微微皺了起來,正在這時,他的手機響起,打斷了他胡亂的思緒。
霍衍偏頭,看了眼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看到上面的顯示的號,眉心微蹙了下。
鈴聲一直在響,大有不接就一直響着的意思。
霍衍看了幾秒鐘,接起電話:“是我。”
電話那頭,姜不渝的聲音響起來:“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男人一手握着手機,另一隻手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在忙。”
“哦。”姜不渝的聲音有點鬱悶,又說道,“霍衍,我今天上午有語言課,下午沒有什麼事,打算去市立圖書館看看書。”
霍衍“嗯”了聲。他送姜不渝去國外,但她的英語底子不行,需要先學習一陣子語言。
本就是送她出去避風頭,她最終學什麼,他不做干涉。
姜不渝一到那邊,就給他打電話,說害怕。其實,這也算是她第一次出國,他安排了陪讀,照顧她在Y國的生活起居。只是,到底是個小姑娘,一個人的孤單惶惑感,在異國他鄉就顯得尤爲濃重。
姜不渝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頭幾天還哭哭啼啼的說想回家,霍衍掛了她幾次電話,逼着她獨立起來之後,她纔好一點。她依然會打電話過來,現在是一週兩次。
霍衍聽着電話那頭絮絮叨叨的話語,捏了捏眉心,將手機按了免提,放在桌面上,然後對着電腦辦公,偶爾“嗯”,“可以”,“不行”的應兩聲。
他覺得自己像是在養一個孩子,一個初中在國外上學的孩子,而不是女朋友,未婚妻。
沒錯,是初中生,甚至不符合姜不渝那二十一歲的年齡。
霍衍的整個求學時期都是在國內頂尖學府,但從他初中起,老爺子就把他丟到國外的分公司去實習。可姜不渝的表現,越來越像是隻被圈養的金絲雀,沒有人生理想,沒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朝着他喜歡的方向走。
他不禁想,這還是那個膽大妄爲,聰明有主見的姜不渝嗎?
她距離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遠了。
男人的臉色越來越冷。
姜不渝聽着那頭鍵盤敲打的聲音,忽然問道:“霍衍,你去了旭塘鎮嗎?”
“嗯。”
這聲之後,姜不渝沉默了下來,久得霍衍以爲她已經掛了電話,那邊的聲音又傳來:“你……有沒有邀請到浦隋玉了?”
霍衍的手指停下來,頓了下,將手機拿起:“你是希望,還是不希望呢?”
姜不渝聽着他冷冰冰的聲音,攥緊了手指頭。她擠了個笑,儘管他看不到。她道:“我當然希望浦隋玉可以加入到喜樂城。有她在,事情會辦得順利很多,你也就不用那麼忙了。”
“嗯。”
聽着男人的聲音不是那麼冷了,姜不渝才期期艾艾的問道:“霍衍,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姜不渝很清楚,她做的事情讓霍衍非常憤怒,她甚至覺得他再也不會原諒她,只是因爲那婚約,他纔沒有放下她。
他本來就不想娶她的。
他要的妻子,不是她這樣什麼都不會的女人。
她已經很努力的成爲他喜歡的人,儘管很累,她都忍了下來。她每過幾天就報告她的進步,卻總聽不到他的誇獎。
他的要求太高了,可是,她還是不想霍衍說不要她。
她很怕,他只是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說分手,說退婚。
她剛剛打電話問了鄭芮,鄭芮對她說,浦隋玉到了鎮子上,還說他們一起吃了晚飯,很愉快的樣子。
姜不渝都快瘋了,只要她不在,浦隋玉就見縫插針的擠進來。
可她現在的處境,卻不能問一句他與浦隋玉的緋聞!
霍衍身體靠着椅背,雙眼盯着電腦屏幕,但什麼都沒看進去。
他只淡聲說了三個字“姜不渝”,姜不渝那句“想回來”的話便嚥了回去。
她雖然腦子笨,但也知道,她造成的影響,讓霍家非常難堪。
她聽到霍衍說:“你在那邊的情況,劉蓓都會跟我說明。”
意思就是說,她的情況,他都知道,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不要打電話來了。
姜不渝的心涼得透風,手指顫着,眼淚落了下來。
她顫着脣說:“好,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