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的鳴叫令人心煩意亂,不遠處,有幾個村民拿着竹竿抓知了,傳來陣陣興奮的說話聲。
男人的視線,從青草轉移到那幾個村民身上,臉上依然沒有什麼表情。
他拿起放在石磚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涼茶,不說話。
歐陽騰看着他,指望他有點什麼表情變化,等了許久,只得歇下那顆唯恐天下不亂的心。
他實在無聊,拍拍膝蓋上沾的草屑,站了起來,揹着手去看村民抓知了去了。
霍衍獨自坐着,此時眸光才微微動了下。
探病?
他與秦老爺子,確實許久沒見了……
……
隋玉從市區返回旭塘鎮,從車上下來時,抱着她的小貓。
前臺與她打招呼:“浦小姐。”
隋玉輕點頭,要了個服務員幫她卸東西,支付了小費。
服務員幫她把一大堆飼養貓咪需要的東西從車上卸下來,送到她房間去。
那小黑貓絲毫沒有怕生,很是自來熟的趴在沙發墊子上,一雙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睛盯着隋玉往貓砂盆裏倒貓砂。
直到隋玉弄好了,它才翹着尾巴跳下來,像是巡視它的領地似的,瞧了瞧它的專屬廁所,然後上了它的第一通排泄。
隋玉瞧了會兒,笑了笑,轉身去倒貓糧,水,把一切都弄好,身上出了些黏汗。
她去洗了個澡,出來時,那貓正在磕貓豆。
隋玉蹲下,撫了撫它柔軟的毛:“你倒是自在的很。”
小黑貓沒停下,將貓豆磕的嘎嘣響。
隋玉輕輕一笑,站起來,走到沙發那邊歪躺着,對着手機發呆,神色輕鬱。
繼續裝作不知情,等着連舟主動來跟她說明白,還是自己去醫院探病,這也是個問題。
如果她這個時候給連舟打電話,問他爲何隱瞞,這有可能讓兩人因爲立場不同而吵架。
如果自己直接去醫院探病,則更可能加重矛盾。
但如果她置之不理,就當做不知情,那麼在有些人看來,她就是沒心沒肺,不負責任。
怎麼都是她的錯。
年如絮,不是她表面看起來的那麼知書達理呢……
這時玄貓喫完東西,再次跳上沙發,坐在隋玉的肚子旁邊擦臉,隋玉低眸,撫了撫它的小腦袋:“好煩。”
玄貓擡頭看了她一眼,轉到了沙發尾,那模樣活脫脫的嫌棄她煩。
隋玉眨了眨眼睛,這小東西真是鬼精,找到長期飯票就擺出高冷姿態了,解語還說它是吉祥物。
隋玉皺了皺鼻子,拿起手機看了會兒偵探發過來的消息,回了幾個指示之後,她抓着手機,想了想,還是將電話打了回去。
電話響了幾聲,通了,連舟低沉略顯疲憊的聲音響起:“是我。”
病房內,年如絮看着連舟拿了手機出門,似乎再也不願讓她拿他的手機。她的面色微微一黯,但還是認真的將一隻蘋果削完,皮沒斷,長長的一串垂到了地上。
秦老爺子看了那一眼長長的蘋果皮,看向了年如絮:“如絮,你太爺爺的身體也不怎麼好。我這兒有連舟看着,你就放心回去,沒事了。”
秦盛文點點頭,咀嚼着蘋果,長長嘆了口氣。他道:“如絮,你是好孩子,可是……別怪爺爺沒有選擇你。”
他往門口看了眼,欲言又止。
年如絮面色微微發白,她笑了笑:“我知道爺爺是爲了我好。”
她垂眸,那銀叉輕輕的插入了果肉,頓了頓,她再道:“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我可以等。”
秦盛文望着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傻孩子……連舟是個死心眼的孩子,他既然要娶那浦隋玉,就會用一輩子去償還她。你等他,就是把你大好的時間,都蹉跎了。”
“你太爺爺,不會願意看到你這樣的。”
年如絮的嘴脣漸漸抿緊,沒再說什麼。
秦盛文看出她的固執,又嘆了口氣,他道:“去把連舟叫進來。”
“哎。”年如絮應了一聲,起身走到走廊。
連舟正在通話中,身體背對着病房。年如絮走到門口,看着前面那道頎長挺拔的身影,看得微微失神。
她聽見他說:“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不希望你有負擔……這事情,我也有責任……”
年如絮心裏一酸。
她知道,這是浦隋玉打來的電話。
連舟爲了補償浦隋玉做出的忍讓,是浦隋玉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她一想到浦隋玉那高傲無所謂的姿態,再看連舟的卑微與艱難,心裏便如放了幾百只螞蟻,一點一點撕咬着她的心頭肉。
她憑什麼得到這麼好的連舟,憑什麼要連舟用一輩子來償還?
年如絮忍不住的朝着連舟走了過去。
她張開雙臂,從他的手臂下穿過,抱住了他的腰,臉頰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此時,她就想抱抱他,心疼他。
連舟正說着話,肌肉一瞬間繃緊,站直了身體。他低頭看了眼腰間環着的手,擡手扯了下,沒有扯動。
走廊的另一頭,霍衍提着一束鮮花,還有一隻包裝精美的盒子朝病房的方向走,看到前面抱着的兩人,腳步頓了下。
連舟握着手機,看到對面的男人,眉毛皺了下,對着手機道:“我一會兒再打給你。”
然後掛了電話,手指更用力,將年如絮的手臂扯開,然後轉過身體,嚴肅的瞪了她一眼。
這時,年如絮也看到了霍衍,面頰微紅,撇過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蹭亂了的頭髮。
霍衍面色如常,走到連舟面前:“我是來看望老爺子的。”
連舟點了下頭:“他在裏面。”
然後拎着霍衍往病房走,年如絮緊跟着上去。
秦盛文看到了突然多出來的一個人,眉毛皺了皺,臉色不怎麼好看。
“你來幹什麼。”
顯然,老爺子還在爲外面傳的風言風語介意。
秦、霍兩家是世交,他們的下一代卻這麼糾纏不清,霍衍還有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