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渝不敢有什麼動作。

    她再笨也明白,到了這個時候,如果她若弄出什麼動靜,就真的是萬劫不復了。

    她悄悄的看向浦隋玉那邊。

    她會幫她過了這一關嗎?

    看到浦隋玉閒適睡着的模樣,身邊又有連舟體貼周到的照顧,姜不渝的心裏如打翻了的五味瓶。

    爲什麼,同樣是女人,浦隋玉輕輕鬆鬆就能得到最好的一切?

    如果,她醒來之後,沒有即刻就與浦隋玉劃清界限,沒有一心想着爲穩固自己的地位而做那些事,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不,沒有這個如果。

    即使她什麼都不做,她就只是姜不渝。霍衍會更早的發現她的平庸。她就算與浦隋玉交好,什麼都聽她的,成爲彼此的閨蜜,那霍衍的目光……只會更早的被她吸引過去。

    浦隋玉,她的光芒太耀眼了,只會襯得她黯淡無光。

    所以,她還是不會後悔。

    若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麼做的。

    因爲至少在那醒來的那段時間裏,霍衍是真的關心愛護過她的。

    姜不渝偏頭看了眼身側的男人,心,如同懸在這幾千米高的高空,怎麼都放不下來。

    她輕輕伸手,想搭在男人的手背上,卻在即將碰上時停住了。

    她怕,這個時候她碰了這個男人,他會不留一絲情面的甩開她的手。

    她不想在浦隋玉面前,被她看到她的難堪,儘管,或許她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高空幾小時的飛行,姜不渝就這麼忐忑的坐行了一路。她本就一晚未睡,加上這一路飛行,讓她憔悴的像是暴雨後的花枝,雖然還是漂亮,卻只是一朵凋零了的花。

    而她的身側,站着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頎長的身軀挺直站立,手臂上搭着呢絨大衣,手工西服服帖的貼在他的身上,每一寸都恰到好處,彷彿是藝術家精心切磨出來的。

    他靜靜的站在那裏,像是在等什麼人。

    此時,隋玉與連舟通過出關口。

    往這邊走來。

    經過他身側。

    往前走過去。

    經過他身側時,那女人只是對他輕點了點頭。是半生不熟的人在路上遇見了,禮貌的打了個招呼,就此別過。

    霍衍的眼睛未動,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追逐着那道身影。

    今天機場的人很多,來來往往穿梭,他卻能輕易的看到那背影,直到她坐上車,離開。

    姜不渝站在霍衍的身側,目睹着一切,感知着一切,卻大氣都不敢出,更不用說像以前一樣嬌嗔的表達不滿了。

    她知道,這個時候霍衍沒有丟下她,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寬容了。

    喬忠是跟着霍衍一次來北城的。他從託運處拿了行李走過來,往霍衍目光注視的地方掃了一眼,見到個女人坐上出租車,微微蹙了蹙眉。

    “大少爺,咱們走吧。”

    喬忠看了眼病懨懨的姜不渝,眉色間閃過不屑。

    霍衍淡淡掃他一眼,輕點了點頭,邁步朝前走了出去。

    ……

    霍家這一大家子,早就在大廳等着。

    姜不渝讓霍家丟了這麼大的臉,誰都不能放過她,饒了她,當然,對霍衍這位繼承人,也是發難的最好時機。

    他的未婚妻,把霍家推到了風口浪尖,他就要爲她承擔這個責任!

    霍衍進入大廳,見着整整齊齊的一家子人,個個面色難看,他的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只是對着霍老爺子道:“爺爺,人,我已經帶來了。”

    會看眼色的傭人輕手輕腳的上來,從喬忠手裏拿了行李箱,再悄無聲息的退下。

    即使如此,依然有人盯着這個傭人,看他提着行李笨重的走出了大廳。

    氣氛,壓抑的像是有人在這屋子上空設置了一張無形的罩子,令人透不過氣。

    姜不渝看到這陣仗,就已經軟了腿。

    噗通一聲,她跌倒在地上,眼淚已經滾落出來。

    她看向屋子裏唯一支持她的老爺子,軟軟的喚他爺爺,然而這次,老爺子再也無法看在任何人的面子上給她好臉色。

    “姜不渝,當初你與霍衍的婚事,是我訂下的。如今要說退婚,也是我來說。”

    “從今天起,你就不再是霍衍的未婚妻,與我們霍家,也沒有任何的關係了。”

    老爺子蒼老而威嚴的聲音落下,如一記悶雷,落在姜不渝的耳朵裏。

    她臉色灰白,怔怔的看着他。

    她想過她會受到責罵,也想過老爺子也保不住她了,然而當這一刻來臨,還是讓她承受不住。

    霍衍並非第一次與姜不渝說過退婚,但姜不渝深知,結婚退婚,都需要經過老爺子這一關。這回,是老爺子親口發了話,是真正的給她判了死刑。

    而且,是在她一進門,就直接宣判!

    “爺爺,您就不聽我解釋嗎?”姜不渝淚流滿面,“你們只怪罪我讓霍家丟了臉。可是,當初喜樂城遲遲無法立項,是我出面幫了霍家,你們也都認可了我。現在就因爲我犯了這點錯,就要我走?”

    “你們,難道就沒有犯過錯嗎?可你們,還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裏?”

    或許是最後的掙扎,或許是死過一回後,“不肯認命”已深入姜不渝的心裏,這時候,她反而有勇氣爲自己辯駁。

    “你們這是過河拆橋,冷血無情!”她站了起來,擡起手臂直指霍衍,再一個個的指過去,最後指向了霍誠。

    “當年,是我爺爺救了你。沒有我爺爺,就沒有霍家的今天。這話,是您自己說的。”

    “說到底,還不就是爲了搪塞別人的嘴,讓人覺得這是重情重義的霍家?說什麼我是霍衍的未婚妻,可轉頭又對我說,要做他的妻子,就必須要有本事坐穩這個位子。”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您的這一句話。誰都可以說我錯,唯獨爺爺您不可以。”

    霍老爺子退居二線幾年,這些年的脾氣也軟和了下來,多數時候是個慈祥的老頭,但此時,他的臉色鐵青,那微微發黃的眼睛裏,滿是厲色。

    “姜不渝,你在怪我?”老爺子的聲音很輕,但誰都聽得出來,他是發怒了。

    姜不渝梗着脖子,緊緊的掐住了掌心,努力讓自己的身體不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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