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沙暖睡鴛鴦 >474 毒餅不喫
    霍衍一怔。

    蘇佩文的語氣沉緩,搭在輪椅扶手上的那隻手根根青筋分明,無言的訴說着她這些年的不易。

    她說:“我希望的是,你未來的女人能接我的手,陪着你走好餘生這一路。”

    “所以,北城各個名媛裏,我選擇了年如櫻。因爲我知道她喜歡你,會站在你這一邊,以你的利益爲重。”

    “就像你說的,即使你哪一天不在了,她還有年家幫襯她,霍家大房這一脈就不會塌,就如當年我的一樣。”

    蘇佩文如果沒有蘇家的撐腰,能硬氣到現在?

    不可能的,她只是個殘疾的女人。

    “同樣的,假如年如櫻出了事,你們有孩子在,年家就還能繼續支持你。這就是家族聯姻的力量。”

    “而浦隋玉……”蘇佩文搖了搖頭,她只是一個人,獨木難成舟。

    霍衍的喉嚨微微翻滾了下。

    世家大族,談的不是喜歡與否,只是背後的利益。

    他道:“母親,即使我與年如櫻結合,年家就永遠是霍家最堅實的夥伴了嗎?”

    “這些年,那些聯姻的大族分道揚鑣的又有多少?況且,年家現在正有權欲之爭,年如櫻也只是個工具人,就像年如絮一樣。沒有我,他們會找別的世家大族,如果霍家哪天不行了,年家第一個捨棄的就是年如櫻。”

    “甚至有可能……”霍衍冷笑了下,“年如櫻沒有經過大風大浪,她的喜歡又能多長久?”

    蘇佩文無法說服霍衍,就像她剛纔自己說的,這個兒子一頭扎進感情裏,看樣子暫時是十頭牛都拉不回的。

    不過,她見過了霍衍曾經與姜不渝愛得有多濃烈,結果不到兩年就分了。

    這浦隋玉的狀況比姜不渝更多,也許不到一年就要分。

    章裕恆看着蘇佩文差不多了,出來調和道:“都已經後半夜了,再有什麼還是等以後再說吧。你身體又不好,先養身體再談以後。”

    霍衍陰沉的掃了眼章裕恆,視線落在章裕恆握着輪椅的推手上,臉上劃過不快。

    他接了輪椅,把蘇佩文送去臥室。

    出來時,章裕恆就站在門口,雙手交握着搭在小腹處,看樣子有話要說。

    霍衍擡腳往前頭院子裏走去。

    章裕恆跟在他後頭,在前院的石墩橋下停住。

    橋上的琉璃燈已經許久未亮燈,也沒有人清理,只靠着天上雨水沖刷,反而蒙了一層灰塵。

    章裕恆看了眼那些燈,道:“姜不渝出事之後,你母親就不許點亮了。”

    就是膈應。

    不過,她沒有讓人拆除,想來私心裏還是喜歡的。

    霍衍皺着眉,擡手,從口袋裏摸了盒煙出來,手指在方形盒子上敲了敲,抽出最冒頭的那一根,咬在脣上,煙盒放回衣兜,順手摸出打火機,攏着手點燃了煙,動作一氣呵成。

    煙霧從他的鼻腔噴出來,白茫茫的一團。

    章裕恆在一邊看完他的動作,扯了扯嘴脣淡笑:“你與你父親越來越像。”

    平日裏不苟言笑,也不喜歡跟別人訴說心事,唯一的傾訴者就是蘇佩文。蘇佩文如果不在他的身邊,他就抽菸解愁悶,舒緩心情。

    霍衍指尖夾着煙淡淡看他。

    章裕恆輕吸口氣,知道霍衍與他不親,也就說回正題。他道:“今天他們說了那麼多,都沒提到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看着霍衍:“那浦隋玉曾經是連舟的女人。而霍家與秦家,一直都是世交的關係。”

    “秦盛文雖然反對浦隋玉與連舟在一起,可你奪了浦隋玉,卻會讓秦盛文很不高興。”

    簡單的說,浦隋玉跟誰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能夠是霍衍。

    “秦家在南城的地位崇高,接下來,你就自己去想吧……”

    章裕恆把話說完,揹着手離開了橋頭,獨留霍衍一個人站在六月夜,吹着潮乎乎的風。

    喜樂城能進行下來,秦盛文的支持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如果翻臉的話,秦盛文轉而支持黃榮那一方,那喜樂城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霍家的人,考慮着霍家的顏面,霍家的利益結構,章裕恆看到的是最現實的問題。

    霍衍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口煙緩緩飄散在夜空裏……

    ……

    隋玉等得都快睡着了,幸好她找了一本靈異,刺激的情節支持她沒有睡。

    手機鈴聲響起的那一刻,驚醒了盤在她枕頭邊上睡覺的玄貓。隋玉將電話接起:“別告訴我說,你那車遇上鬼打牆,現在纔到家。”

    都過去了兩個小時了,她幾乎以爲他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時不時上微博看一眼本地新聞。

    霍衍低沉輕鬆的聲音響起:“這麼快就接起,一直在等着我的電話?”

    “你說呢?”

    霍衍臨走前,隋玉交代了要給她報平安的。

    霍衍:“抱歉,有些事情耽擱了。”

    隋玉默了下:“什麼事?你家裏人對你審訊了?”

    她不用問都可以猜個八九不離十。

    那年如櫻能憋得住委屈?

    他們的戀情一旦曝光,不會有什麼祝福的。

    霍衍也不瞞着她,“嗯”了一聲。

    隋玉:“木頭,你還真是不會談戀愛,這個時候,起碼要給我畫大餅,說一切都在你掌握,我才能睡好覺,暢想我們的前路光明。”

    “我給你畫大餅,你就肯吃了?”霍衍輕嗤了一聲,他說要帶她回家見家長時,她就已經把預見的都說了。

    霍衍自己檢討過了,霍家的反對,應該由他自己來消除。這本就是男方的問題,憑什麼拉着她來面對解決?

    至於女方家麼,她一個人說了算,根本用不着他做什麼。

    這樣一比較,他這個男友就非常一般般了。

    隋玉撓着玄貓的耳根如實說話:“毒餅不喫。”

    霍衍在電話裏淡淡笑了下:“很晚了,睡吧。”

    隋玉點點頭,打了個哈欠,道了一聲晚安之後,互相掛了電話。

    看起來挺沒心沒肺的。

    但隋玉在經過幾次抗爭之後,就想明白了,來自哪一方的反對,就應該由誰來承擔。

    這是男人該有的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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