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像牛皮筋一樣纏滑,實在煩人!眼見昝君謨率殘兵溜走,尚天華恨聲叫道:“擋我者,死!”
他正要再次使出護體真氣,卻聽得屬下在遠處叫道:
“堂主,劉叔快不行,似乎有話要對你講!”
尚天華狠狠瞪了丁青山一眼,沉臉返身。
沒了對手,丁青山強提的一口氣用盡,眼前一花,全身驟然脫力。他忙以單槍支撐,這纔沒有狼狽摔倒。
獸大等人立刻將他團團圍住。
“劉叔。”尚天華飛奔至劉海算身旁,心如刀絞:三箭穿胸,已無生機。
劉海算本已臉色灰敗,氣息微弱,看見尚天華時,不由精神一振,掙扎地叫道:“少爺!”
“我在!”見劉海算一手伸來,尚天華忙蹲身接住,暗將一股真氣緩緩注入他的體內,“無論何事,我都應你。”
“請放過那個小兄弟。”得尚天華真氣相助,劉海算臉色略微轉好,眼中滿是懇求。
“放了他!”尚天華雖是不解,卻毫不猶豫地揚聲對衆獸令道。
獸大等人悻悻地讓開一條路,丁青山已是強弓末弩,不能趁此機會威風一把,實乃遺憾。
劉海算提氣向丁青山喚到:“小兄弟。”
“叫你呢!”獸大用斧柄捅了捅努力回氣中的丁青山,催促道。
丁青山疑惑地擡頭,卻見尚天華單膝跪倒,懷中抱着的那名長髯男子正望向他。
對方是個將死之人。他猶豫了一下,緩步走到二人丈許之外,凝槍站定。
劉海算見他一臉戒備,笑了一下道:“小兄弟,少爺早已放走路小花,我們不是你的敵人。”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丁青山不明所以,卻沒有放鬆戒備。
尚天華冷冷道:“路小花我早就放了,快滾!”不再理會丁青山,他看向懷中的劉海算:“劉叔你還有什麼事情要我去做?”
劉海算微微搖頭,眼中俱是留戀:“少爺,你不怪我多嘴吧?”
“姓徐的小子曾救過我一命,如此我就不欠他了。”劉海算滿足地合上雙眼,含笑而逝。
“走!”略一停頓,尚天華霍然起身,抱起劉海算,大步急走。
嶺西衆獸連忙各收兵刃,緊緊相隨。
獸大走在最後,回頭望了一眼發愣中的丁青山,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出口。將腳重重一跺,他轉身離開。
“你竟然耍我!”丁青山憤然大吼:“既然已將人放走,爲何還要與我賭戰?”
迴應他的只有車輪轉動時發出的轆轆聲,漸遠漸無。
殘陽即將沉落,馬車慢慢消失於暗紅色的地平線後。
丁青山呆立良久,緩緩收回目光。
身側,近百名軍兵仆倒在地,已無生者,一地的血污與殘陽似再難分開。
風,陰寒刻骨,卻無論如何也吹不走那令人窒息的血腥。
死死握緊槍桿,他脫力跪倒。
這一戰是對是錯,他已無法分辨。
……
紅日西墜,帶走最後一絲殘輝,整個大地再無半分光亮。
風,越刮越大,沙塵漫天,迷濛了雙眼,他卻不肯閉目,反而努力睜大,似要看個究竟。
忽然,不遠處,隱有一點瑩光升起。
那是!他的雙眼終於有了焦距。
他急走到那物旁邊,彎腰拾起,觸手一片冰涼。
他緩緩將盒蓋打開,芬芳的氣味悠悠飄來。
伸出一指,他機械地挖取出一塊芬芳,塗在傷處。
微微清涼自傷處散開,似那人溫溫柔柔的手指,將灼痛慰撫。
捧着玉盒,他愣了一愣。
對了!可以告訴小雨,她的朋友路小花已被放走。
這,至少是個好消息!
他精神一振,摸索到死馬,自鞍上取下包裹,快步走開。
然後,他開始奔跑,越跑越快。
他突然想見小雨,非常想見,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