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貞觀五行劫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三章 煌煌京城魅影生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三章 煌煌京城魅影生(第1/2頁)

    午後的西市,陽光透過層層樹枝熱情洋溢地大把揮灑,令人渾身充滿了幹勁。冬日的清晨未免靜冷,夜晚又過於寒寂,午後纔是西市一天裏熱鬧的開始。樹頂上,數片殘葉招牌似的在風中搖盪;枝頭間,幾隻雀兒蹦跳嘻叫,像在習着招呼客人。衆商鋪把上午新進的貨收拾妥當,官員們也已下朝,住得遠些的百姓正好溜達過來,此時所有商鋪都大開店門,笑臉迎客。

    川流的人羣之中,賽爾庫把雙手攏於袖裏,一步三晃地走着,看似與遊客並無兩樣。只不過,他不似尋常遊客般左顧右望地挑選商品,半眯的眼裏不經意間閃過的鋒銳光芒,更是泄露了心事。

    約定的武鬥時間便是今日午後未時三刻,地點則是那間他常去的胡姬酒肆門前。他索性先在胡姬酒肆裏吃了個午飯,然後走去街上閒逛。低頭看着日影計算時辰,他跟隨人潮,再次轉回到胡姬酒肆。

    相比於西市街頭,胡姬酒肆門前有些冷清,飯點已過,此時客人極少,只有廖廖幾位公子在二樓雅間悠閒地飲茶。

    還未走近胡姬酒肆,賽爾庫就已遠遠認出對手。

    那是名突厥人,較常人高出許多,壯碩得像頭駱駝,極爲顯眼地站在胡姬酒肆的屋檐下。那人滿臉橫肉,腦袋四周剃得鋥光,只留頂心一縷長髮,梳成尾巴似的粗辮甩於腦後。他倚靠着牆壁,手裏拿了只巨大的羊腿慢慢啃食,同時以兇狠的目光盯視着每一個路過的行人。午後是一天裏最溫暖的時刻,卻因他身上的騰騰殺氣,無人敢靠近酒肆半步。

    看來他就是今日的武鬥對手!賽爾庫面目不由猙獰起來:相比於被唐/軍滅國之痛,他更加痛恨突厥人。遙想當年,高昌王本已向大唐稱臣,後因西突厥的虎狼之勢,所迫歸附。便是此事惹得唐皇震怒,發來大軍征討高昌。而最令人咬牙切齒的是,當唐/軍兵臨高昌城下之時,高昌王求救於西突厥。西突厥卻因懼怕唐/軍聲威一兵不發,袖手旁觀,直至高昌滅亡。

    新仇舊恨交織於一處,賽爾庫“騰騰騰”地甩開大步,朝突厥人奔去。

    突厥人目光如釘,立時盯上了他,如同惡狼盯上了獵物。拋掉羊腿,在衣襟上抺了抺油膩,他高擡起頭,以極輕視的目光斜眼看向賽爾庫,“胡姬酒肆,未時三刻?”

    他說的是突厥語,賽爾庫聽得明白,卻不答話,掄起拳頭衝他的面門擊去。

    突厥人本在戒備,立刻側頭讓開。見對手居然比他還囂張蠻橫不講道理,不禁勃然大怒。大聲罵着粗話,他回以一記飛腿。

    轉瞬間,二人鬥在一處。

    兩個遠高常人的彪形巨漢這一打鬥起來,那可真是塵土飛揚,驚天動地。西市本就是多種族聚集、民風彪悍的所在,除了不少行人駐足觀看,更有旁邊鋪子裏的夥計看熱鬧不嫌事大地連聲叫好,不過片刻便將胡姬酒肆圍了個水泄不通。

    二人都是性情暴躁之人,武功路數彪猛異常,每出一招猶如大斧開山,拳拳到肉,砰砰作響。只瞧這一個粗壯的腿猛烈地踢起,掛着呼呼風聲直奔對方胸膛。那一個微一蹲身,手肘架起,另一隻手好似榔頭般錘向對方小腹。

    雙方很快打出了真火,從初時,你攻一拳我還一腳地站打,到你摔我一下我還你一招,最後索性滾到地上,直接扭打。不過二人體力充沛、皮糙肉厚,一時半會兒難分勝負。

    你來我往間,二人從酒肆門前一直扭打到大街當中。

    打鬥中,賽爾庫不慎被一記肩摔放倒,連忙側滾一旁,躲過突厥人隨之而來的肘擊。他半跪於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忽然憶起車伕教他的那招點穴之法。

    突厥人佔了上風得理不讓,朝着對手一陣猛踹。他正自得意,卻見對手從地上一躍而起,長手向他抓來。這樣的招數,對手早已使過,他毫不在意揮手擋去。然而此次卻是不同,被對手抓到的肋下突然一陣發麻,全身力氣竟有一瞬使不出來。電光火石間,他龐大的身軀被對手高高舉起,狠狠地摔在地上。

    賽爾庫一招之間反敗爲勝,圍觀羣衆轟然叫好。

    趁着突厥人被摔得頭暈腦漲之際,賽爾庫得理不饒人地猛撲上前,一頓拳打腳踢,直打得對手動彈不得。

    正打得興起,忽聽得遠處有人威聲喝道:“讓開讓開,膽敢擾亂西市秩序者,嚴懲不貸!”緊接着人羣一陣騷動,“官差來了!官差來了!”

    賽爾庫本欲跳起,來一記膝擊,要了突厥人的性命,聽到動靜,猛然記起李貴之言。他收起招式,朝突厥人吐了口口水,迅速隨衆人離去。

    兩名官差撥開人羣抵達現場之時,只見一名突厥人鼻青臉腫地委頓於地。查問之下,突厥人雖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卻仍一臉兇蠻,說是看到一個高昌人不順眼便打了一架。

    官差不禁連連搖頭,這些西域人真是好勇鬥狠,見人不合就打成這樣!既然沒出人命,便沒好氣地訓上幾句,着人擡走。

    免費看了場打鬥好戲,圍觀民衆一鬨而散,今日飯後又多了條談資。

    在不引人注目的不遠處,也有人觀戲觀得心滿意足。一位胖公子正臨窗而坐,慢悠悠地舉杯品茶。相比於樓下喫塵喝土、烈日曝曬,胡姬酒肆二樓居高臨下,可將一切盡收眼底。

    稱他爲胖公子,實是因他胖得出奇,寬大的紅木座椅被他肥胖的身軀塞得無一絲縫隙。他坐得如此穩當,似乎那張座椅已成爲他身軀的一部分,令人覺得他一旦坐下便不會站起。儘管肥胖,他並無一般胖人的愚拙,目中精光閃動,舉手間帶出一派風雅氣韻,皮膚細緻白嫩,生得一臉福相。

    “我贏了。”優雅地呡了口茶,胖公子用那隻白嫩如同稚童般節節鼓起的胖手輕輕放下茶杯,和煦如春風地笑着,朝桌子對面看去。

    桌上“當”地一響,對面公子扔下塊精美玉佩,憤然起身。

    “居地三十頃,週迴十七裏。有如此大的芙蓉園,你仍嫌不夠嗎?”

    這是一位長相英武、氣勢不凡的貴公子。一身胡服勁裝勾勒出矯健身姿,但這一起身走路,卻不免令人惋惜,他竟是名跛腳之人。

    一名紫衣少年低垂着頭,緊跟其後。臨出門前,他擡眸向那胖公子望了一眼,纔將門關上。那一眼,流光溢彩、魅惑如妖,令他美麗得雌雄難辨面孔忽然變得不真實起來。

    “當然不夠,怎麼會夠呢?”胖公子如夢語般呢喃,目光在玉佩上流連。

    有人得意便有人失意,世上之事往往如是。拿起玉佩含笑把玩,他心情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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