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貞觀五行劫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十一章 水道異地鬼怪來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十一章 水道異地鬼怪來(第2/2頁)

    那老鼠比尋常所見大出許多,足有半尺來長,腦袋瘦小而尖長,身體則是與頭部完全不成比例的渾圓,眼睛竟呈可怖的亮綠之色,黑暗中似幽火般閃動。老鼠的肚腹被鐵棍戳穿,一時還未死去,在鐵棍上掙扎扭動,細長的尾巴小鞭子似的“啪啪”亂甩,烏褐色的血液順着鐵棍一滴滴掉落。

    “謝謝你哦。”路小花側退一步,小心避開亂甩的老鼠尾巴。雖說好生噁心,她還是開口道謝,畢竟是小孩子的一番好意。

    蛐蛐得意地哼起了小曲,邁着雄赳赳的步子,高舉着老鼠,扮作得勝還朝的將軍。

    路小花忍耐片刻,好言相勸,“把它扔掉吧,這一點兒也不好玩。”

    “它還有用呢!”蛐蛐正在興頭,無論如何就是不肯。

    勸說數次無效,路小花無計可施,只好轉開話題,“你不覺得這裏的氣味很不好聞嗎?”地道陰暗潮溼還則罷了,但這一股子黴腐之味嗆得她幾欲窒息。

    “有嗎?”蛐蛐愣了一下,隨即道,“這裏經年不見天日,略有異味也屬正常。”

    路小花捂着鼻子問道:“你家主人爲何要住在地下?”

    蛐蛐答道:“主人說,上面是座無人居住的死城,下面的地宮好似一座大墓,剛好符合他的名號。”

    莫小雨暗朝路小花點了下頭:鬼醫自稱入墓三分,如此說來,蛐蛐的主人確爲鬼醫無誤。

    地道曲曲折折,幽長不見盡頭。那股嗆人的黴味令路小花實難忍受,不禁喃喃道:“爲了個名號就要住在這種地方,那該多不舒服啊!”

    莫小雨見怪不怪地聳了聳肩,“江湖奇人多有怪癖,比起我原以爲的墓地,這裏其實好了許多。”

    江湖人啊……路小花想起以前行走江湖時的種種可怖經歷,不再言語。火把燃盡,她改用火摺子照路。

    “哈,又來了一隻!”默然行走了一會兒,蛐蛐驚喜地叫了起來。他舉起鐵棍戳向角落裏的一隻拳頭大小的蜘蛛,一戳正中目標,倒是很有準頭。

    一行人走過總有動靜,地道里時常可見被驚動的蟲鼠躥出。不大會兒的功夫,他的鐵棍上便串有數只蟲鼠。

    “一、二、三、四……”空靜的地道里,除了車子行走的吱嘎之音,便只有蛐蛐撥弄棍上蟲鼠屍體,開心地數數聲。

    這些蟲鼠不知以何爲食,個個生得碩大而醜陋。看着這些蟲鼠的慘狀,路小花骨寒毛豎,再次開口勸他扔掉。蛐蛐卻仍是不聽。她嘆了口氣,不由心生憐憫:想來是他沒有同伴,平日裏只能以此爲樂。

    與路小花所想不同,莫小雨畢竟是個習武之人,此時她已適應了地道的昏暗。藉着火摺子的微光,看清蛐蛐的表情,她的眼中泛起淡淡地厭惡:與那童稚的面容不符,那張臉上此時正顯露出狠辣與猙獰。她也不由嘆了口氣,雖然她剛剛說過江湖奇人多有怪癖,但鬼醫的名聲實則並不算好。只要聽聽江湖人給他取的稱號就可知曉,這個“鬼”字實無半點好意。觀其身邊的童子都如此殘忍,已可推知鬼醫必也不易相處。若非迫不得已,她並不願大家陪她冒險來此。江湖上與鬼醫齊名的名醫還有醫聖安笑塵,可惜他自三年前便再未現身於江湖。

    幾點火星閃動,衆人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卻是火摺子也已燃盡。

    雖說早有心理準備,路小花還是輕輕發出了訝聲。

    “姐姐別怕,我拉着你走。”話語聲中,一隻小手拉住了她。

    是蛐蛐。路小花心絃微松,忽然憶起他的手剛纔還摸過那些噁心的蟲鼠屍體,連忙說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蛐蛐卻不肯放手,反而用力地握住她。路小花連甩數次竟未能甩掉。

    “姐姐,你的手好暖好滑。”黑暗中,冰冷膩滑的小手摩挲着她細嫩的手背。

    既然甩不掉,路小花忍下噁心,無奈地問:“這麼黑,你還能認得路嗎?”

    “這有何難。”蛐蛐神氣地說道,“這條路我熟得很,閉着眼睛都能走上一圈。”

    “是嗎?”莫小雨沉沉的聲音在側方響起。火光一閃,一盞燈火隨之亮起。

    “明明有燈,爲何一直不點?”燈火下,莫小雨笑語盈盈地收起火石。

    路小花定睛看去,如她所言,此時的牆壁上布有盞盞油燈,一直通向深處。

    “這是主人迎接貴客之時纔會點燃燈火,你胡亂點燃,會惹主人生氣的。”蛐蛐氣惱地瞪着這個擾人好事的女人。

    “何種樣的人才能算是貴客?”莫小雨眼眉一挑,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你原來落櫻山莊的二公子楊不丹算嗎?”

    “他當然算,反正你不算!”蛐蛐指着她的鼻子跳腳,越發覺得這個女人着實可惡。

    莫小雨並不在意,只是衝他搖了搖手指,“你又不是你家主人,一個小孩子說的話根本不能作數。”

    蛐蛐噎了一下,氣極敗壞道:“我是主人座下唯一的童子,說話當然作數。”

    “唯一的童子麼?”莫小雨笑得越發甜美,“楊不丹被人打斷雙腿還不到一年,所以你被鬼醫收入座下最多不會越過一年。那麼請問,這條路爲何你能如此熟悉?”

    蛐蛐眼珠一轉,梗起了脖子,“一年也有很久了,再說我記性好,不行嗎?”

    路小花看着針鋒相對的倆人,連忙上前勸解:“未得主人同意就冒然點燈,確實浪費油錢,咱們還是應該客隨主便。持家過日子節省一些,原也沒有什麼不對。”

    你這是在諷刺我們窮得燈都點不起嗎?蛐蛐聞言氣鼓鼓地向她看去。

    然而路小花一臉誠懇,並無奚落之意。蛐蛐忽然丟下她,跑去油燈處一陣擺弄。

    機關摩擦之音過後,一條火線“嗤”地點燃,牆壁上的油燈仿若迎客般,一盞盞亮起。

    “哇!”路小花驚奇地瞪圓了眼睛。

    藉着燈火可以看到,兩邊的牆壁上繪有一幅幅彩色壁畫:人頭鳥身的精靈展開雙翅,自由地翱翔於海天之上;力大無窮的巨人手執利斧勇猛向前,開山裂峯……

    見衆人被壁畫震撼,蛐蛐的臉色這纔好些。踱步在前,他仿若是一位尊貴的大人物,“反正也沒有多遠了,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地宮的過人之處吧。”

    莫小雨微眯了下眼睛,跟在最後並不多言。當她察覺到地面上不再蓄有積水,便發現蛐蛐所帶之路已脫離了錯綜複雜的水道。而蛐蛐這個小鬼,顯然在隱瞞些什麼。

    望着壁畫,她暗暗想道:這些壁畫應是《山海經》裏的故事吧。畫中人物線條簡潔、動作誇張,雖筆意拙笨,卻栩栩如生。不過從其發暗的色彩上可以看出壁畫年代已久。那麼,是何人、何時、又因爲何事在此地修建此道?聽蛐蛐之言,鬼醫居於前方的地宮。想來是鬼醫發現了此地,才以此爲營,並自封爲“入墓三分”的吧?

    通道的盡頭是一座銅門,足有兩人高,銅門的下半部光可照人,上半部卻隱有鏽跡。

    蛐蛐上前將銅門推開,示意她們跟上。莫小雨目光不覺一閃,銅門如此巨大,定當沉重,他卻能隨手將之推開,這小鬼好大的力氣。

    步入銅門,一座黑暗無光的大殿現於衆人眼前。

    蛐蛐走去點燃佈於大殿四方的火盆。火光下,可見此殿極爲寬大,即使點燃了火盆,仍有無法照亮之處。

    路小花突覺一束幽光自大殿深處向她直射而來,如若鷲鷹盯上羚羊,令她驚然一悸,心臟不自覺地突突狂跳。擡眼望去,只見一人蹲踞於大殿前方的高椅之上,正自高處俯視着她。那人上半部面孔被一副灰鐵面具遮去,僅露出蒼白如削的下巴。他身穿一襲曳地錦繡長袍,大朵大朵的血紅之花覆蓋全身,華麗而妖豔。

    遲疑了一下,她悄聲問向蛐蛐,“這位就是鬼醫嗎?”

    蛐蛐未作回答,快步上前,雙手捧着串滿蟲鼠的鐵棍,獻寶般地對那人說道:“主人,這是我剛得來的新鮮肉食。”

    如刀削般的目光終於自路小花身上移開,她剛鬆了口氣,就見紅衣人“蹭”地從座位上躥起,探爪搶過鐵棍,露出野獸般參差的尖牙,森然咬向蟲鼠。

    他竟然當着衆人,生吞活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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