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貞觀五行劫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四十八章 悔起痛離命懸急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四十八章 悔起痛離命懸急(第1/2頁)

    季憐月揹負艾離自來時的壁洞潛入湖中。藏於樓角陰影之中,他立如石柱,默然不動。

    這片大湖連着皇城外的護城河,湖水常流,雖因天氣寒冷湖面上結了兩寸厚的冰層,但湖下的水卻因流動不曾凍結。他所處之地視野寬廣,可以清楚地看到岸邊的兵刃叢林正來回閃耀着寒光。顯然暖香小築內的抓捕之聲,令岸邊的巡衛們格外警醒。

    未過多時,暖香小築前忽地一靜,似抓捕者們同時被無名之手掐住了脖子。這不同尋常的寂靜,令岸邊巡衛驚疑地停下腳步,然後迅速向暖香小築集結。

    這是稱心以命換來的機會,那個他照看多年的孩子終究未能逃過自身的死劫……

    季憐月氣血翻滾,一股腥熱涌上喉嚨。穩住心神,他將血氣合着仇痛吞落入腹,迅速沉於冰下,朝岸邊游去。

    湖水混合着碎冰不停沖刷着他的身體,寒侵入骨,卻比不過心頭的陣陣痛冷。他向以精心謀劃爲傲,每一步都經過了深思熟慮,不料此次卻被算計得體無完膚。隱於暗處的敵人如藏在陰/洞中的毒蛇,在他最虛弱之時,撲出來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這一口極爲致命,致命到他本以爲策無遺算,到頭來卻被迫賠上稱心。悔恨不停撕咬着他的五臟六腑,窒痛得令人發狂。

    不!不能再自亂陣腳了。壓下翻涌的思潮,他快速遊至岸邊,自冰下窺望。

    湖岸邊空無一人,巡衛們都被吸引至暖香小築。他以暗勁悄無聲息地震酥冰層,從冰洞露頭,然後緊貼地面,極緩地往岸邊爬去。待小半個身體挪出水面,他突然魚躍而起,躥跳至正前方數米遠的石亭之下。這一躍極爲迅捷,他甚至不惜動用了骨法。在黑夜的助隱下,常人極難看清他的身形。

    “撲”地一聲輕響,一支利箭穿過石亭,自他頭頂飛過。顫抖的羽尾筆直插地入土中,正是他剛纔上岸之處!

    季憐月面不改色,伏地不動。

    皇城向有宵禁,太子府自不例外。相比於違背長安城的宵禁會被“溫和”的抓捕,任何敢於深夜出現在皇城內的遊蕩者,必會被當作入侵者無情絞殺。而皇城守備之嚴密,也非長安城可以比擬。即使明面上的巡衛全都撤走,也會喑中留下崗哨。而這些暗哨都擅隱匿身形,不到任務結束,絕對不會離開。潛入者若只想着避開巡衛,必會被隱藏的暗哨所傷。他扮作蒼石潛入太子府後,雖始終拿不到皇城的佈防圖,但太子府的各處暗哨佈置卻已被他親歷所得。

    空曠的岸邊,無疑是暗哨們最喜歡的殺敵場所。不過他已探知這一處的暗哨藏身於岸邊的花叢裏,故而他精準地選擇了上岸地點。那一處雖然空曠,卻與石亭、花叢連爲一條直線,可藉助中間的石亭稍稍遮掩身形。而他所伏身的石亭臺階下,可躲開暗哨的視線,正是此地的唯一生門。

    雖然他一切執行精準,但此刻緊張的形勢,仍令他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暗哨的注意。

    看來只有等暗哨放鬆下來,再尋機通過了。想至此,他動作極緩地將艾離解下,護於胸前。然後從懷中取出黑色瓷瓶,倒出鑄骨藥默默運功吸收。剛纔動用了骨法,他的病症又隱有發作的跡象。此時此刻,他已顧不得再保留此藥了。

    冬夜的風,似鏽鈍的鋤頭,一下又一下地耕犁着地面,反反覆覆無休無止。不知過了多久,他透溼的後背已結起一層薄冰,身體亦變得沉重僵冷起來。

    終於,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從那處花叢中站起,探頭探腦地朝他上岸之地張望。那顆碩大的腦袋晃來晃去,幾乎是所有殺手最好的靶子。季憐月目光微閃,卻仍然保持伏地不動。

    張望了一會兒,那人縮回頭去。

    隔了片刻,花叢中隱約傳來壓至最低音的對話:

    “爲何射那一箭?”

    “我似乎看到有巨龜上岸。”

    “剛纔你說有煙鬼入湖,現在又說有巨龜上岸,該不會是聚精會神太久,累到眼睛迷糊了吧?”

    “大概吧。”

    聽到暗哨的對話,季憐月微微勾了下脣角。太子府的暗哨向來以二人爲一組,若在那名暗哨探頭張望之時向他出手,便會被他身邊的同伴所傷。他探察太子府多時,自不會犯下這等錯誤。

    花叢中接着傳來一陣窸窣的輕響,那名暗哨被同伴說得忍不住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正在此時,身邊的同伴突然緊緊拉住他的手臂,害得他手指一抖,戳痛了眼睛。

    “幹嘛?”放下手,他沒好氣地問道。

    “我也看到你說的煙鬼了。從那邊的石亭飛過……好大一隻!好像還抓了個人!”

    同伴艱難地吞嚥着口水,聲音裏帶着不可抑制的顫抖。

    感受到同伴抓他的手似鐵鉤般用力,揉眼睛的暗哨身體不禁僵硬起來,“我就說有鬼!皇城裏枉死的人太多,就連皇宮裏都經常鬧鬼。後來還是請來武將裏煞氣最重的尉遲公與秦公,手持血戰殺場的兇兵,一連守護了好幾個通宵,才逐漸平息了鬼怪。”

    “噓,快別說了。”

    殘月當空,樹影瑟瑟,這恐怖漫長的黑夜不知何時纔是個盡頭。

    兩名暗哨口中的煙鬼正是揹負艾離的季憐月。他突然完全不顧自身傷勢,強行使出骨法,併發力狂奔。

    他之所以如此,只因發現艾離的狀態不對,極爲不對!

    此時的艾離面色發青,身冷如冰。他初時以爲這是浸泡寒冷的湖水所致,轉念一想卻覺不對。別人或許會畏寒懼冷,但艾離從小修煉赤焰功,寒冷於她只是小事一樁。更何況她命屬百年難見的霹靂火,天生帶着最烈的罡氣血煞,若非平日裏她控制得極好,否則接近她的人都會感到赤焰功所自帶的熾熱。她此刻昏睡不醒,赤焰功理應自發護體,怎會出現身冷如冰的狀態?唯一的可能是她內力耗盡,赤焰功已無內力護體。

    必須儘快尋個安全之地爲她救治!季憐月心急如焚,拼盡功力。

    然而即使他身法再快,仍是引起太子府各處暗哨的注意。呼嘯的羽箭與暗器,如密密織就的鐵網,自各種刁鑽隱密之地朝他射來。

    慘淡的月光下,一道詭異的影子在太子府的亭臺樓閣間飄忽輾轉,做出常人無法想像的動作,刻不容緩地避開蝗蟲般緊追死咬的羽箭與暗器。不過這種奇景並未持續太久,當那道詭異的影子被逼得不慎衝入一座丹房後,丹房立時燃起熊熊大火。這火起得突然而又離奇,火勢極旺,卻只在丹房中燃燒。火焰的顏色也十分古怪,並非正常火焰,而是幽藍中帶着縷縷上躥、吱吱作響的慘綠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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