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貞觀五行劫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六十章 唯願與你共此生

〖第五卷·土之卷〗《月落長安》 第六十章 唯願與你共此生(第1/2頁)

    “我不該來麼?”

    難得見他發呆,艾離勾起紅脣,走上前去,擡手幫他摘掉掛於鬢旁的一小片樹葉,又爲他撣去衣角邊的塵土。

    “師姐你!”季憐月臉上騰起一片紅雲,接連退出兩步,“我自己來。”

    望着他手足無措、語無倫次的樣子,兩名官差震驚得合不攏嘴。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季公子的淡泊沉穩已深入二人之心。無論是面對興師問罪的江湖豪傑,亦或是攔路搶劫的山賊,即使是被陸雕打倒在地,都未曾見他如此失態過。觀此女一身驕陽俠氣,令二人不禁想起了一人,更想起了那個曾經哄動一時的長安風聞。

    艾離朝二人拱了拱手,客氣地說道:“在下崑崙無別門艾離,想與師弟說會兒話,不知兩位官爺可否行個方便?”

    “請便請便。”兩名官差很有眼色地起身還禮,並走至遠處。她果然就是那位焰刀艾離啊。據說她以俠義名傳江湖,倒不怕她會做出些什麼。再說了,反正也打不過。

    “許久不見,咱們好生聊聊。”艾離一把抓過季憐月的手,扯動他來到樹下。

    季憐月似被火燙般地想要縮手,被她神色不善地回瞪一眼後,不敢再有所動作。

    艾離拉他在樹蔭裏站住,卻並不鬆手。一雙鳳目燃起幽幽暗焰,在他臉上來回劫掠,彷彿不搜刮出滿意的寶物就不肯善罷甘休。

    季憐月只覺她的目光灼熱無比,被她看到的每一寸肌膚都在燃燒,只得緊抿嘴角,強作鎮定。

    瞪視他良久,艾離率先開口:“你可有話要對我講?”

    季憐月暗自吸氣,穩住澎湃的情緒,“師姐,你怎麼來了?聽四師弟說,你在生我的氣。”

    “他說得沒錯,我是在生你的氣!”艾離磨了磨後牙,話語似是從牙縫中迸出,“你可知我因何事生氣?”

    “我做過許多錯事,便是以命相抵,也死不足惜。”季憐月如久旱的稻穗般垂下了頭,慢慢將手從她掌中抽出。

    艾離危險地眯起了雙眼,握他的手倏然用力。將他拉近至面前,她沉聲說道:“你是做錯了許多事情。但你可知,對我而言,你做的最大錯事是何事?”

    這是她發怒前徵兆,季憐月不必擡頭亦能想像出她含怒的容顏。到了此時,他實在不願再與她爭吵。松下背脊,他似被抽空了全身的氣力,低頭服罪,“我太過自以爲是,事事皆錯,請師姐責罰。”

    “請師姐責罰?”艾離眼中風暴驟起,一把托起他的下巴,迫他擡頭,“看來你根本就沒有打算認錯啊!”

    “不知師姐因何動怒,還請師姐指點。”季憐月眼神放空,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師姐師姐!”艾離忍耐多時的脾氣一下子被點燃,暴烈燃燒的雙眸緩緩逼近他的面龐,“你還要瞞我到何時?……聶!傑!”

    “你、你在叫誰?”被她咬牙切齒叫出的名字,如重錘般擊中季憐月的頭顱。他的眼中掠過一抺驚惶,隨即垂下眼簾,攥緊拳頭。

    “看來即使是到了此時,你仍想繼續瞞我!”艾離既怒且痛,從懷中掏出一張醜陋的面具狠狠擲於地上,“爲了瞞我,你還真是煞費苦心。每次約我相見,你都處心積慮地戴上雙層面具。然而,就算你把面孔變成這副醜陋模樣,你當真以爲,我就認不出你來了嗎?”

    望着地上的鐵證,季憐月啞口無言。

    等了良久未見回答,艾離失去了耐心,再次問道:“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嗎?”

    季憐月艱難開口,嗓音沙啞得似換了個人,“我沒有守住承諾,保護好稱心,亦未能替將軍報仇,還曾想置劉捕頭於死地。所有的錯事,我全都承認。”

    “我父之死與你無關,稱心亦有他的選擇,你不必將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艾離痛心地凝視着他,“至於劉捕頭,此事稍後再說。我想聽你解釋,爲何一直對我隱瞞真實身份。”

    季憐月黯然垂眸,微微搖首。他有千言可述,卻在這一刻怠於出聲。

    “那就由我來替你講述吧。”察覺到他臉色不佳,憶起他武功被廢,艾離不忍再逼迫於他,拉他在樹旁坐下。她解下水囊,遞在他的手中,待他飲水後,臉色有所緩和,這才緩緩道來:

    “一切要從十七年前,我父謀反失敗,被官兵抄家時說起。

    那一日,大批官兵突然而至,包圍了家宅。混戰之中,府內衆人大都戰死,只有你我二人被送入地道逃生。眼見追兵將至,你將我推出地道,並引燃了炸/藥。隨後地道倒塌,我僥倖逃生後,被師傅救下。

    次日,師傅又去查看,於一片廢墟中發現了身負重傷的你。恰在那時,師傅忽起心魔,便以地藏王的身份,將你帶回萬舍教。

    數年之後,你終於傷愈。一番查尋,你找到了我,並以季憐月之名,拜入師門。

    然而令我不解的是,既然你願意回到我的身旁,爲何不肯對我講出實情?難道我就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聽她事事說中,季憐月閉目將身體往樹上一靠,索性自暴自棄,“我初時因爲萬舍教的身份不敢實情相告。後來卻以爲你心悅於四師弟,心生猜嫉,不願相告。”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心悅四師弟了?”艾離又好氣又好笑地瞪着他。

    “你待他與旁人大不相同,而且你看他的眼神也……”季憐月澀然頓住。

    “我是對四師弟特別照顧,不過是因爲他那時不通人情事故,總被三師弟一夥人欺負。我看他的眼神與旁人不同,那是因爲……”艾離咬了咬脣邊,把心一橫,“因爲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少年時代的那個倔強聶傑!”

    季憐月猛然睜眼,雙目之中一片震驚。聶傑是他舊時的名字。那時她是府上的大小姐李心月,而他則是她的伴從。難道說……

    艾離緋紅了雙頰,卻執着地瞪大雙眼,等待他的回答。

    “我並非誠心欺騙於你。”季憐月似也將心一橫,“每次約你相見,我都會戴上雙層面具,那是因爲我心存自卑。我被炸傷後的面孔,其實甚是醜陋。在我熬過了地藏王的改顏換骨之術後,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艾離心中大痛,擡腳將面具遠遠踢飛。“過去的一切就讓它過去,以後咱倆誰也不準再提那些舊事。”

    季憐月卻似是下定了決心,要於今日,將過往開誠佈公地向她傾吐。

    “因情煞血劫,師傅讓四師弟迎娶你,豈料四師弟堅決不肯,因而鬧得不可開交。我奉師傅之命去勸說四師弟。他卻對我說道,大師姐心中另有他人。因他這一句話,我忍不住心生幻想,忘乎所以地想借龍脈之事試探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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