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貞觀五行劫 >〖第一卷·水之卷〗 《山花漸欲迷人眼》 第四十六章 有點像
    荒山孤影,一騎絕塵。

    徐紹風騎着白馬一路追蹤。白馬在換人之後,立時變得精神抖擻。它奮開四蹄,疾馳如風。徐紹風騎術精湛,又熟識白馬性情,白馬在他的驅遣下,速度比莫小雨騎時快了數倍。

    接連行了大半天,在天色將黑之時,他來至一處山邊密林外。到了此地,馬隊本就不易分辯的印跡,已再無痕跡。

    眼見天色已晚,想到白馬一直沒有停歇,他愛惜地撫了撫白馬的鬃毛,放它在林邊喫草。而他自己,則去四周查看。

    以前,他或奉師命或爲賞金,曾多次追捕過江洋大盜和武林敗類。他性格堅毅,絕不言棄,久而久之,練成一套極佳的追蹤本領。

    然而,他沿林邊查看一圈,卻未曾發現馬隊的蹤跡。他眉頭一皺,暗感怪異:一支馬隊不可能憑空消失,除非他們在刻意消除痕跡。

    但他們爲什麼要費力地消除痕跡?

    夜已深臨,羣山寂靜,被山風吹得鼓譟急流的空氣中,隱有一絲不同尋常。

    徐紹風尋着感覺,仔細分辨。終於,他發現,這絲不同尋常來自於鼻間飄過的異樣氣味。

    這絲氣味極輕極淡。若非此時夜深難以視物,他的嗅覺發揮出更大作用;若非他曾因剋制住離人淚的毒性,吸納了升魂香,從而大大提升了感官上的潛能,他根本不可能察覺。

    這種奇異氣味究竟是從何而來?

    他昂首立於山道,閉目細辨。片刻後,他睜開雙眼,目光銳利如電,向着山腰處的巨石斜掠而去。

    此處山勢較爲平緩,到處是大大小小的石塊,枯萎的野草被山風吹得成片匐倒。除了這塊巨石略顯突兀外,這裏亂石與枯草相間,與別處並無不同。

    徐紹風卻敏銳地察覺到,此地的異味比剛纔山路上的更爲濃重。

    他俯身從巨石邊搓起一小撮土,放在鼻邊聞了聞。立刻確定:那股奇異氣味正是從這石下傳來。

    難道這巨石之下藏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他圍着巨石,仔細察看。

    這塊巨石足有一丈來高,需數人合抱才能圍起。它的下半部分斜埋入土,四周是一些零星石塊。

    至少得有萬斤以上的重量吧。他估量後,挺身站定,雙掌運勁,猛力去推。

    巨石紋絲不動。

    沉眉思索了一會兒,他從密林裏找來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棍,又從旁搬來一塊平坦的大石放於棍下。經他多次運功之後,巨石轟然一聲,被撬倒在旁。

    抹去額頭的汗水,他蹲下身,向巨石下的大坑中望去。坑裏鋪有一層散碎的石頭與泥土。他用樹棍將之一一撥去,露出坑中的掩藏之物。那是一堆奇形怪狀的東西,長的長,圓的圓,組合成一個極其詭異的造型。看清楚坑下之物後,即使經歷過慘烈的江湖鬥殺,他仍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氣。

    黯淡的月光爲坑中物體蒙上一層陰森的灰白。坑中之物其實一點兒也不特殊,甚至可以說是常見,因爲那些不是物品,竟是人身體上的各個部位!圓形的頭顱、長長的四肢、方形的軀幹……那些屍體無一具是完整人形,堆積於一處,竟令人無法一眼辨別。而那些屍體,不知被何物掩去血腥,散發出一股似臭非臭的奇異氣味。

    徐紹風默然拋開樹棍,一塊寫有字跡的破布被樹棍勾帶而出。他分辨出字意之後,瞳孔不由猛然一縮:這是官府的旗幟!

    一向冰寒的他,胸中忽然升起莫名的急躁:聽小師妹說起,那夥人自報是泰山明空派。但觀其所作所爲,絕非是一個普通幫派。那夥人到底是什麼來路?路小花究竟落於何人之手?

    他焦急地沿着山路一圈圈地向外查找,終於在數裏之外的一條小路上尋到幾道沉重的車轍印。

    他立刻返身騎上白馬,再次追蹤而去。

    ……

    喫過晚飯,略作休息,在尚天華的命令下,衆人開始連夜趕路。

    不知是不是白天睡得太多,路小花毫無睡意。她扒着窗口向外望去。

    夜風習習,四面烏黑一團,稍遠處便什麼也看不清楚。藉着昏暗的月光,路小花只能隱約看見前面馬車。她無聊地數了數人,忽然發覺一件奇怪的事情:走在前面,給傷員乘坐的馬車兩邊,分別各有兩個人在騎馬!

    從崑崙出來之後,江韜便僱了兩輛馬車給傷員乘坐。一行八人,三人趕車,四名傷員,再加上尚天華和自己也坐在馬車裏,根本無人騎馬。這種時候怎麼會突然多出四個騎馬之人?望着黑燈瞎火的車外,路小花心念一動,差點尖叫出聲。

    她即時捂住了嘴巴,將聲音吞回。伸手捅了捅正閉目練功的尚天華,她小聲說道:“快醒醒,外面有怪東西跟着馬車!”

    尚天華聽她語氣異常,便睜開眼睛,只見路小花臉色鐵青地指着窗外。

    他撩起窗簾向外看去,並未見異常,不禁問道:“什麼怪東西?”

    路小花費力地嚥了下口水,“就是那種常走夜路纔會遇到的東西。”

    尚天華不明所以地又向外看了一眼,仍是沒有任何發現。他不耐煩地問道:“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難道沒有看見嗎?”路小花聲音都顫抖起來,“前面的馬車兩邊各有兩個騎馬的。”

    “那又如何?”

    “咱們沒人騎馬,現在多出來騎馬的人影定是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那是孫木雷他們。”尚天華打斷她,心中暗感好笑。此女敢與兇悍的屬下唱歌歡笑,居然會怕鬼怪。他不再理她,繼續閉目練功。

    經他一說,路小花仔細辨認,看那身形還真是他們。想起上次丁亭傑不肯坐車之事,她心下終於釋然。原來這幾人也跟丁亭傑一樣不愛坐車,喜歡騎馬。她暗自搖頭,這些江湖人的習慣可真是不好,白天騎馬也就罷了,到了晚上有舒服的馬車不坐,還偏要騎馬逞強,害自己白白擔驚受怕。

    想着別人都在騎馬,路小花覺得自己坐在車上,未免有些過意不去,便對尚天華說道:“你都不叫他們歇一會兒嗎?”

    接連叫了幾聲,對面之人全無動靜。路小花無奈地嘆氣收聲,心道,此人一上馬車就總是這副模樣。姿勢擺得像在練功,可誰又知道他是不是在偷偷睡覺。看了看車外,她又想道:難怪此人這麼喜歡待在馬車裏,馬車真是個趕路的好東西。就是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這麼着急的趕路。

    ……

    如此馬不停蹄地接連走了三日,到得第四日傍晚,尚天華才准許在一處偏僻的山村裏住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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