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貞觀五行劫 >〖第一卷·水之卷〗 《山花漸欲迷人眼》 第四十八章 失去的笑容

〖第一卷·水之卷〗 《山花漸欲迷人眼》 第四十八章 失去的笑容(第1/2頁)

    徐紹風遠遠看到火起,騎馬奔至近前時,整個村子已化作一片焦土。他立刻跳下白馬,進村查看。

    沿着燒燬倒塌的屋子逐一查探,這裏的所見令他觸目驚心。村內到處是燃木斷梁,每戶房屋裏,都躺着渾身焦黑的死者。他在一片灰黑中仔細搜尋,希望能找到劫後餘生者。然而結果卻令他失望,全村上下幾十口人,竟無一人倖存。

    檢查過整個村子之後,他突生疑念:這些死於火中的村民大多死於牀榻之上,並且均無掙扎過的痕跡。火勢如此之大,怎會無一人驚醒?莫不是有人將這些村民殺死後,放火掩蓋?

    他找到一具燒燬得不太嚴重的屍體,果然在要害處發現了傷口。

    他的目中升起一道濃烈的冷寒,能做到這種地步的,恐怕只有那夥人了。究竟有何等的深仇大恨,要將全村人屠盡後又放火燒村,竟然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

    他的手緊緊握住劍柄,憤然上馬,沿路追去。

    夜已過去大半,天邊翻滾起大片的烏雲,將殘缺的月遮擋得密不透光。天空暗如濃墨,漫天漫地,直潑而來,目之所視皆染陰霾。

    想起剛纔所見,徐紹風胸中怒意似天邊的烏雲般翻滾不休。

    江湖之上,雖因比武械鬥,傷人害命之事屢有發生,但即便是窮兇極惡的大盜,若非情不得已,也不屑去殺毫無武功的平民百姓。這夥人到底是何種的鐵石心腸,竟能向睡夢中的老幼婦孺揮刀!

    似是察覺到他的怒意,奔跑中的白馬突然昂頭對天,“吐嚕嚕”地打了一個響鼻。

    徐紹風忽然冷靜下來。

    不對!這夥人殺人放火的手段如此乾淨利落,必定不是等閒的匪盜。自己實在不應輕舉妄動。何況小花還在他們手中,更該小心行事。

    他強壓下心中怒火,勒住白馬,提氣運功。

    運功一小周天後,寒天真氣的冰寒之意令他的頭腦回復平日的清明冷靜。

    當前最爲緊要之事是將路小花從那夥人手中平安無事地救出來。

    前方蜿蜒的小路上,影影綽綽地現出默然行進中的馬隊。

    徐紹風拉動繮繩,示意白馬輕蹄緩行,藉助黑夜藏匿起行蹤,悄然尾隨在那夥人之後。

    ……

    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夜空,狂風猛烈地將烏雲捲起。雷鳴過後,暴雨如瓢潑。

    尚天華的馬隊冒雨急行。行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尋到一處破敗的小廟,暫避風雨。

    小廟年久失修,暴雨之下,房梁落水紛紛。一行人魚貫而入,各尋安歇之處,傾刻間將小廟坐滿。尚天華走到佛臺旁一處較爲乾燥的地方坐下,衝路小花擺頭示意,命她坐在對面。

    小廟裏,供奉了一尊高約三尺的佛像。因久無香火供養,佛像破損嚴重,已看不大清楚原來的模樣。佛像的左半邊臉上的彩漆剝落尤爲嚴重,露出裏面的暗色泥胎,使原本的慈眉善目,顯露出幾分猙獰之意。

    劉海算讓程青協去找生火之物,供衆人取暖。程青協在小廟內轉了一圈,並無可用之物,便拆了佛臺前的貢桌,充作木柴。廟頂不停地滲水,貢桌早已被雨水浸溼。程青協引火去點,半天無法燃着,反而冒出一股嗆人的濃煙。

    劉海算訓斥了他幾句,令他用內力先將木柴烘乾。程青協費了半天氣力,這才把火點上。

    馬成戟坐在火堆旁,一邊擰着溼答答的衣服,一邊向孫木雷報怨,“老雷,你以後辦事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莽撞。害得我們有牀不能睡,要在這種鬼地方過夜。”

    自從他們殺官劫銀之後,爲了快速遠離現場,已接連趕了數日的路,好不容易堂主同意在小村歇口氣,卻被孫木雷害得又要趕路。

    孫木雷哼一聲,悶聲道:“我去值夜。”今晚堂主平白無故地讓他值夜,卻惹出這許多事端,他也憋着一肚子的無名火。他重新穿戴好蓑衣竹笠,冒雨出門。

    一陣猛烈的風雨隨着他的出入直撲進來,程青協連忙起身將門關好。

    過了些時候,門外的風雨雖不見停歇,卻略有減緩。小廟裏的衆人補覺的補覺,練功的練功,程青協一直守在火堆邊看火,此時也打起哈欠,半合上眼睛。

    一屋子的人裏,只有路小花一人毫無睡意。她瞪着一雙無神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火堆。

    火光如狂蛇般扭動,忽明忽暗地映在衆人臉上,舞動出凌亂而詭異的灰黑節奏。被雨水打透的衣裳已慢慢烘乾,但內心深處那抺刻骨寒冷,卻仍令她不停地打着哆嗦。

    ……

    暴雨來得極其突然,徐紹風全身被雨淋透。但他毫不在意,心中反而升出一絲喜意。這樣的暴雨正適合藏匿行蹤,使對方不容易覺察到他。

    看到那夥人進入小廟避雨,他將白馬藏在較遠處的樹林裏,趁着雨勢悄然接近小廟,飄身伏上屋頂。

    藉着屋頂的破洞探目下視,他的心臟不由陡地一跳。雖已預計了這夥人武力不凡,但一見之下,實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細觀這夥人的神態與呼吸方式,除看守火堆的青年人看起來武功較弱外,其餘幾人皆非尋常江湖好手能比。其中有一、兩人已臻至一流水準,爲首那名錦袍公子的功力更是高深。這麼多的高手聚集一堂,他不得不更加小心地隱藏自己。他仔細地把呼吸淡化在風雨聲中,並讓寒天真氣不停運轉,使體溫降至與室外溫度相同。

    望着一直無眠、瞪大雙眼發呆的路小花,他的心中隱隱作痛。聽莫小雨說起,路小花被抓不過是六天之前的事情。然而,就在這短短的六天裏,竟使一向無憂無慮的她染上了憂愁。

    憶起她曾經的燦爛笑容,他恨不能立即跳下去,將她擁在懷裏好好安撫。然而,這夥人行動快捷、訓練有素,顯非一般的江湖人可比,僅憑他一人之力,實是人單勢孤。

    他深吸着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耐心等待時機。

    時間隨着風雨點點滴滴地飄逝,徐紹風左右思量,卻始終想不出一個穩妥的辦法。要從這羣強人手中毫髮無損地救出不會武功的路小花,他實無任何把握。

    他攥緊了拳頭,忽然暗恨起自己:什麼時候他才能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雨水在他拳旁匯聚成汪,他心念一動,右手輕抓。無論如何,至少要讓她知道自己已經來了。

    停了片刻,一件約指蓋大小的東西,被他塞入一處屋縫,向着路小花墜下。

    寒光微閃,那件小物隨着下落的雨滴,輕飄飄地掉落在路小花的右手手背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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