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白飛火流星般的光芒掠過夜天,周虞於劍光之中,沉聲說道,接着又問梁大賢先生,
“梁先生,我不相信你什麼也不知道。”
梁先生似乎此刻才反應過來。
“小周,你,你……”
“是的,我和您愛人一樣,是修行者。哦,您的女兒,清清……現在也是。”
梁先生的臉色極其複雜,充滿愁苦的情緒,又轉爲憤怒,接着是痛苦,最後化爲長長的無奈,搖頭說道:“我和她媽媽爭了二十多年……我以爲我爭贏了。
看來,這就是命。
清清啊,
你姓吳。
會稽的吳,吳廣的吳,夏商虞國之後的吳……”
吳清清仍是懵懂。
周虞卻恍然大悟,喫驚說道:“原來是這樣……”
“吳”乃天下大姓,人口衆多,其源流極廣。
其中最爲著名,也是延綿最盛的一支,應當是黃帝軒轅氏之後裔,原是姬姓,傳至殷商末年,有一人名“古公亶父”,爲西伯侯。
古公亶父有泰伯、仲雍和季歷三子,季歷之子姬昌有賢徳,古公亶父欲傳位幼子季歷,以便日後可再傳姬昌。
姬昌者,即周文王。
泰伯與仲雍爲長,主動讓位,辭別父、弟親族,從西岐遠赴東方,抵達江南吳越一代,建立了吳國。
吳國滅亡後,其後人以國爲氏。
但吳清清家的“吳”,不是這一支。
帝舜姓姚,其子商均於夏啓時受封於“虞”地,稱虞國。
上古之時,虞即是吳,通用且同音。
夏啓之後,其子太康失國,歷三世至少康,商均之子虞思嫁女於少康,輔助少康中興大夏,
及至商湯滅夏桀,大邑商建立,虞國漸亡,其遺民以吳爲氏。
至秦末年,陳勝吳廣起義,吳廣即這一支吳姓後人。
周虞仍有疑竇,不由問道:“……原來是這一支‘吳’,源遠流長,難怪清清說,吳家之男子可以娶外姓之妻,但女子必招贅入門,生育子女也需姓吳。
但這一支‘吳’,爲何落根於古之會稽?”
梁大賢沉聲說道:“這一支吳的始祖,是帝舜之子商均,受夏后氏之封,而會稽……”
“禹陵在此!”
周虞恍然。
“這一支吳,早在商滅夏社之時,便有一支人遷移至此,世世代代,守衛禹陵。”
“竟是這樣?”
周虞眼中精芒閃爍,仍然疑慮,揣測問道,
“我聞上古之所謂禪讓,歷來記述不一,多有稱並非禪讓,而是舜放堯、禹囚舜。
爲何帝舜之後裔,要爲聖王禹世代守陵?”
梁大賢也不是很清楚,只大略說道:“我只知道,封商均者,是夏後啓,而不是聖王禹。
我是外姓入贅,見不到吳家祕藏的典籍,但早年零星聽旎旎說過一些。”
“歷史的迷霧總是真真假假,就像神話和傳奇,總是遮遮掩掩,不願讓世人洞悉他們的面目。”
周虞意味複雜地說道。
“那裏。”
那是一片荒野,位於杭城與申市之間。
申市是長三角地區的龍頭,也是國內第一大國際化都會,位於杭城東北方向。
吳清清媽媽乘坐的飛機,不是前往申市,而是出國,卻還沒能飛離國境,剛進入申市空域便意外墜機。
那片荒野之中,燃燒着漫天大火,恐怖的災難現場令人膽寒。
四面八方都是涌來的車輛,天空中有直升飛機在盤旋。
周虞甚至看到,一條條隱晦的光華穿行於空中,那是一些修行者,將整個墜機現場嚴密包圍起來。
他們很快被一道劍光攔住。
這是一名看起來頗爲年輕,頂多十八九歲,臉頰還有點嬰兒肥,白白嫩嫩,留着短髮,眼睛很大,看起來十分可愛,更像是個女大學生的女孩子。
她彈指之間,劍光掠空,如一團燦燦的芙蓉花開,倒轉反扣,壓住流白千劍。
周虞拇指往外壓出,流白千劍中露出一截青銅劍光,是照膽劍的光芒,於高天之上凌厲切割,
一劍,
便將芙蓉花劍光斬得七零八落,花瓣紛飛。
年輕女孩子大驚失色,慌忙收劍,向後退去,口中嬌斥:“蒼梧長三角局滬市明珠組顧十七在此,你是哪路修行者,敢擾蒼梧之事?
快點走開,不要自誤!”
她雖口氣兇兇的,實則頗爲害怕,連連退後,樣子頗顯可愛,翻手便取出一道玉符,即將祭出,召喚同伴前來襄助。
“十七?”
吳清清驚呼道。
梁大賢也連忙喊道:“十七!十七!我是你梁叔叔……”
“啊?”
女孩子連忙收回玉符,催劍光過來,瞪大眼睛,喫驚道:“梁叔叔!還有清清姐,你怎麼也……”
吳清清輕聲道:“我媽媽在飛機裏。”
“我知道。”叫“十七”的女孩子說道,“我是說,你怎麼也……”
“我入了蒼梧。”
“啊!”十七驚喜喊道,“你終於進來啦,梁叔叔還說永遠不讓你碰修行呢。
害,我早就說啦,你是吳家嫡傳,怎麼能不修行,不進蒼梧呢?
害我瞞你十幾年,好辛苦啊。”
的確,
帝舜之後裔,怎麼可能不入蒼梧?
“你還說!你不是去滬市上大學嗎?”
十七說道:“對啊,我是在滬市上大學呀,所以從杭城雷峯組調到了滬市明珠組啊。”
周虞一聽,原來認識,便把劍光放開。
那可愛女孩子收了飛劍,一個跳躍,也落進來,見吳清清抓着周虞的手,便笑嘻嘻道:“清清姐,你終於換男朋友啦?”
“……”吳清清有心和多年的小妹妹解釋,但梁爸爸在一旁,又不便解釋,只得含糊過去,問道,“我媽媽怎麼樣?”
“有十五哥在,旎旎阿姨怎麼會有事。”
女孩子拉着吳清清的手,連連搖晃,就像小姑娘向姐姐撒嬌。
梁大賢長舒一口氣。
吳清清也是一樣,
不管怎樣,那是她的媽媽。
只是兇了一點……哦,是好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