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虞伸手攝向餘耀光喉嚨前,想拿住那條切割凌厲的無形的線。
但徐薇從廚房出來,放出一口飛劍,硬生生刺碎那條線。
於是周虞微微輕鬆,祭出祝融火精旗,化爲尺許見方的一面烈焰旗幡,覆住餘耀光提着的塑料袋。
塑料袋即刻燒融,
七顆鮮血淋漓的人頭被旗幡包裹,在灼熱的祝融之火中面孔扭曲,呈現痛苦的表情,怒睜漆黑眼瞳,發出怨毒污穢的咒罵。
這些臉孔也不再如餘耀光一樣,而是分別恢復本來面目,有年輕的男女,也有雞皮鶴髮的老人,甚至有一個不超過十歲的男孩子。
擊碎那條無形之線的徐薇走過來,從容地在小熊圍裙上擦乾淨手,然後取出一顆指頭大的暗紅色丹丸,一捏就碎,變成一團暗紅膏狀物。
她無視餘耀光裂開的喉嚨,血腥慘烈的傷口,用指尖勾住暗紅膏狀物,在他脖子上細細的傷口均勻塗抹。
飛涌的血立即壓住,慘烈的切口瞬息癒合,餘耀光雖睜大着眼,表情痛苦,但只吐出來兩口喉嚨裏的血,便恢復大口喘息。
說明被切開的喉管也得以癒合。
“去洗洗。”
徐薇平靜彷彿無事發生般說道,去客廳陽臺拿了水桶和拖把,清理客廳地板的血污。
餘耀光低低地罵了一聲,走向衛生間。
李霜全然無措,只能抓着周虞的手臂,微微發抖。
她已是蒼梧的成員,名錄於“雷峯組”,理論上餘耀光是她的上級,
她也開始修行,曾見過一些修行者搏殺場面,但如此直面淋漓的鮮血,仍令她感到畏懼。
“別怕,小事。”
周虞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接着,他看向祝融火精旗中包裹的七顆頭顱,沉聲問道:“這都是什麼人?”
徐薇洗完了地,說道:“不幸的人。”
“被登錄的?”
“是。”
“爲什麼會找上小光哥?”
“他是‘雷峯’組長。”
周虞皺眉說道:“老實說,我以爲他這個組長只是掛名,雷峯組的一些實際行動,他也會參與?”
“有一部分。”
回答他的是餘耀光的父親。
“餘伯伯。”
周虞鄭重說道,語氣平靜,既沒有怨憤,也沒有惱火,而是坦率陳述,“你們瞞得真深。”
輪椅裏的老人眼神平和,似乎並不在意親生兒子剛剛險死還生,說道:“人懂事了就該讀書,讀完書就該工作,年紀到了就該成家,如果有了後代,就該教導他做一個善良有用的人……”
“聽起來像放羊,賣錢,娶媳婦,生娃,讓娃放養,再賣錢,娶媳婦……”
周虞略顯調侃說道,
“您說的有道理,人應當在不同的時候做不同的事,也就應當在合適的時候再知道合適的事。
我沒有意見。”
餘伯伯滿意點頭,說道:“不愧是周老英雄的後代,父親他老人家看得準,比我準。當然,還是老祖宗看得更準一些。”
這時餘耀光洗乾淨血污,又回房間換了衣服出來,用手揉着脖子,還有點不習慣。
餘耀光開着玩笑,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從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周虞不置可否,問徐薇道:“燒了?”
“可。”
於是周虞指尖一按,祝融火精旗裏光火大盛,七顆頭顱轉眼成灰燼,凝成一團,飛向餘家衛生間的馬桶,衝了下去。
他忽覺悵然,
嘿,
人總是會變成自己原本不能接受的樣子,不是嗎?
餘耀光請周虞、李霜在客廳沙發坐下,徐薇仍回了廚房。
周虞笑問道:“小光哥,我和她通話的時候,你在聽着吧?”
“是啊。”
“怎麼說?”
餘耀光吸一口煙,認真說道:“有難度啊,你懂的。”
“你怕以後結了婚,打不過人家?”
餘耀光攤攤手:“我是會擔心夫綱不振的那種人嗎?”
餘伯伯在輪椅裏笑了笑,罵道:“去照照鏡子,你也配得上徐祕書?”
餘耀光便只是嘿嘿地笑。
餘伯伯又和藹地說道:“這位就是李霜小姐吧?我看過你拍的戲,很不錯的,我們小虞運氣很好。”
李霜便羞澀道:“餘伯伯您好,我是李霜,您說笑了,是我運氣好纔對哦。”
這時徐薇從廚房出來,解了圍裙,說道:“你確實運氣好,是一個異數……誰能想得到,當時周虞會把女英鐲給你?
那是帝舜之妻的遺物,鎮着帝舜的大虞聖絕光,組織截取的任務世界當然壓制不住,所以你能保存那七天的記憶。”
“啊……”李霜擡起左腕,晃了晃樸實無華的女英鐲,“原來是這樣哦。”
周虞不想繞彎子,直截了當問道:“徐祕書,蒼梧之鑰原本應該保存在你手裏,現在想必不在了?‘啓門人’的任務線索在餘家,我以爲會是餘局座留下了什麼線索。
但現在看來,是不是與你有關?”
“不是。”
徐薇接着也是用猜測的語氣,“我奉餘局座的命,做趙暖暖的助理,你的‘啓門人’任務現在有兩個條件,一是蒼梧之鑰,另一個是殺燕純陽,你覺得哪一個難?”
“後者。”
“所以呢,線索應該還是指向趙暖暖吧。”
“其實就算我和她聯手,想來也殺不掉燕純陽。”
“那洞庭龍王那種上古龍族王者,你原本能屠得掉?”徐薇反問道。
周虞想了想,突然也反問:“餘隊,你辦的是什麼大案子?”
餘耀光說道:“你上次不是看到了,我最近的任務是領着一支人護衛趙暖暖……”
“‘天上’也有路線鬥爭,有人想她死。”
“對。”餘耀光說道,“這回是我孟浪了,親手砍了七個登錄餘孽的腦袋。”
“你?”周虞狐疑問道,“你別誤會,我不是看不起……好吧,我就是看不起你。
你連武術都不愛學,修行更是不通,你怎麼砍冥國餘孽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