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質學的角度講,這也是後來雲夢澤隨着大江衝擊,沉沙積土,水域逐漸消失,只剩大量小湖泊,使後世鄂省成爲千湖之省的原因。
當下雲夢澤之中,有大島七十二,小島千計。
此前,始皇帝東巡至此,在雲夢澤設大祭,遙祭九嶷山,祭祀上古聖王帝舜。
其時與雲夢龍王協約,藏雍、涇、櫟、鹹及驪五軍於雲夢澤中,以備一戰。
“……那個時候,那位千秋祖龍陛下,想必並沒有想過,自己真的會在這一次東巡途中宮車晏駕吧……他是到哪裏才認知到人力不敵天命呢?”
周虞心中嘆息,
他懷疑是在會稽,祭祀聖王禹的時候。
雲夢澤中一座大島,方圓二三裏許,從外看去,鬱鬱蔥蔥,還未被秋染黃,仍是綠意濃烈。
烏丞相倒也乖覺,不再求饒,只是面如死灰,乾脆地打開這座大島的屏障。
周虞按下劍光,落到真正的島上。
島上哪還有一截草木,盡是光禿禿的沙灘石表,砌着許多簡單營房,當中軍士縱橫來往,也有列陣操練的。
原該是島上的樹木,早被伐盡,成了一堆堆巨大弩箭,整齊地堆積於大營深處,由肅殺的秦軍看守。
島嶼正中,一座大營之內,猛地升起一股強烈殺機,躍出一名披甲男子,體魄魁梧,持巨戈,躍到高空,厲喝道:“櫟弩庚部!”
唰唰唰唰!
整座島上,環繞着一共十二個方位,分別升起一架架巨大弩車,車上巨型弩箭整裝待發,
弩箭長丈八,粗如手臂,鐫刻以繁複紋絡,一旦落弦,紋絡上便耀起強光。
只需那持巨戈的將軍一聲令下,便將有足足一百四十四支巨大弩箭沖天,擊中攻擊於一點,任你是強大的修行者,也要被擊成一團爛肉!
周虞殊無色變,但他身邊的人,卻都是霎時渾身寒意,
即便是烏丞相,也老骨頭一陣發顫,眼底流露駭色。
吳清清和李霜都緊緊攥着周虞手臂,貼得他更緊,身子發顫。
馬導也想靠過來,爲周虞眼神所斥退。
賀永開老成持重……這時也不管用,兩腿發顫,感覺自己脖子又疼了,卻不敢擡手去揉,很是辛苦。
烏丞相顫巍巍喊道:“將軍勿驚!此陛下上使!”
持巨戈的披甲將軍聞言,立即落於大營之前的地面,
他身後大營之中,又魚貫而出一衆將佐,
但這位將軍並未立即下令讓衆弩收回。
周虞並不驚怒,反而讚許點頭,取太阿劍,遞給左手邊的李霜,讓她捧住,又取出傳國玉璽,讓右手邊的吳清清捧着,
最後,他手持虎符,按下劍光,落在大營之前。
“合符,拜皇帝陛下之劍、璽。”
周虞平淡說道。
將軍將巨戈一頓,插入岩石地面,便大步上前,取半枚虎符,與周虞手中虎符相合。
符合。
然後,李霜出太阿劍,吳清清視之以傳國玉璽。
將軍猛退三步,跪地拜道:“臣櫟軍前將軍亥雩,拜皇帝陛下。
陛下萬壽!”
周虞平靜說道:“大秦始皇帝陛下,崩於本月甲寅。”
亥雩將軍陡然擡頭,雙目淚流如注,慘聲叫道:“陛下!”
“陛下!”
“陛下!”
……
“陛下遺詔:
以周虞爲上將軍,持朕之劍、璽、符,統大軍,攝太尉事,會戰於雲夢,屠盡天上百萬兵,扶長公子即皇帝位,爲大秦二世皇帝!”
周虞長聲喝道。
亥雩等衆將深跪拜倒,悲愴吼道:“唯!”
周虞入營帳,亥雩將軍等漸次下列,周虞淡淡說道:“點兵吧。”
“唯!”
周虞有太阿劍、傳國玉璽及皇帝陛下之虎符,如皇帝親臨,二世皇帝未即位之前,他可掌大秦一切軍事,攝太尉事,位更在大秦太尉之上,
爵無更高,權無更重,
一言一行,皆如皇帝陛下之詔令。
大秦衛尉櫟軍之前將軍,也當稱“唯”應命。
亥雩將軍說道:“臣受命,統櫟軍前軍弩軍之庚部,有神弩一百四十四架,輔以車駕,及甲軍在內,共校尉三、軍候十二、二五百主二十四、員計兩萬七千九百八十,輜重若干在冊……上將軍可逐一點校!”
周虞頷首肅然問道:“二五百主及以上者,俱集此耶?”
亥雩將軍說道:“然。”
“取冊來。”
周虞將手一伸。
亥雩將軍身後,便有兩名大力軍士,擡一銅鼎,鼎中是一卷一卷的簡書。
一鼎之後又一鼎……
周虞深深暗嘆,古人太難了。
記載之中,始皇帝事必躬親,每日批閱的簡冊,需達一百二十斤以上,如果達不到一百二十斤,便要刑罰侍人及官員。
周虞踞於案後,讓馬導和老賀幫忙,抱兵冊於案上,他展開一卷,一目瞭然,便放一邊,繼而是下一卷……
即便他以修行者的強大靈魂,思維活躍,也足足費了小半個時辰,才掃完在此地一軍之兵冊及種種記載。
“累嗎?”
周虞問馬導。
馬導要哭了:“周老弟,你說呢?”
“還有七十一座島,也就是七十一軍。”周虞認真說道,“老賀年紀大了,你再辛苦點,讓老賀多歇歇。”
馬導委屈問道:“換別人不行嗎?”
“你說她們?”
周虞指李霜、吳清清,笑容非常可親,認真地問馬導是不是這個意思。
“別,我身體好,扛得住……”
馬導慫慫說道。
吳清清笑道:“馬導,我還以爲你只會罵娘呢……”
馬導可憐道:“那我也是沒辦法,這年頭當導演,先得氣勢盛,然後纔好辦事,不然那些大腕小腕,誰鳥你?”
亥雩將軍等完全聽不懂,
周虞也不在意,對亥雩將軍等說道:“即時起,全軍枕戈待旦,會戰當在丙辰,
但吾有令時,亦或時刻發動。
大秦之軍令,由上而下,爾得悉知,令行禁止,非吾符令,不可擅動,非吾符令,不可息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