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閒身穿黑白系休閒裝,微微彎腰,邁着大長腿從車上下來。
徐烈也趕緊下來。
管家明伯早候在那裏,迎上來,笑道:“老夫人在臥房裏頭等着您。”
朱圓潤軟趴趴地窩在他懷裏,靈敏地動了動小鼻子,微微睜開眼,嚶嚀着扭蹭了兩下。
明伯這才發現自家小少爺懷中還揣着一隻粉嫩嫩的小豬崽兒,正眨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碰見他的目光,小豬崽兒軟乎乎地叫了一聲。
這老頭兒,長的可真親切。
就像她上輩子的師傅一樣,都在嚴肅中透着一絲猥瑣。
明伯詫異道:“小少爺,這隻小豬…”
“撿的。”
“撿的?”明伯笑了笑,以爲這位目中無人毫無人性的太子爺又一時心血來潮,便也不多問,道,“小少爺,老夫人還等着您呢。”
“知道了,”傅閒將小豬崽兒塞到明伯懷裏,道,“給她準備好零食,牀,玩具,把豬崽子喜歡的都給她拿來。”
想了想,又道:“再多弄幾個奶嘴兒。”
“對了,要是奶奶問起來,就說是我養的,別別把她抱到奶奶面前晃悠,她老人家不喜歡沒毛的畜生,嚇到她就不好了。”
這個“她”字指的是誰,就顯得十分有深意了。
明伯笑應。
難得小少爺爲老夫人考慮得這樣細心周到,老夫人知道的話估計要笑開花了。
可實際上傅閒想的是,要是老太太更年期又犯了,嚇得這隻軟萌軟萌的小豬崽可怎麼辦。
朱圓潤聽到這廝那句“沒毛的畜生”以後,眼睛裏要噴出火來。
你纔是畜牲,一身毛的畜生!
粉嘟嘟肉乎乎又q 彈的小身子難道還不如皮糙肉厚的人類嗎?
朱圓潤完全忘記了自己上輩子也算是個千嬌百媚的大美人兒,是個正兒八經的人類了。
傅閒彎腰,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道:乖乖的,我一會就回來了。”
小豬崽兒氣得腦門上冒煙,直勾勾盯着他轉身上樓。
*
*
傅家老太太在外是高貴典雅的老夫人,在家裏卻是個不給雞腿兒喫就大鬧莊園的老頑童。
自從傅家老爺子去世後,老太太就變了個性子似的。
人都說是因爲老爺子的離開對她造成太大的刺激,而依傅閒看,怕是因爲老爺子走了就不用再壓抑本性了吧?
“乖寶,來了啊,”老太太眼睛亮了亮,手上還捏着一隻雞腿兒,雙手油光發亮。
“快來,奶奶給你留了最大的一個雞腿兒。”
傅閒下意識退後了一步,嘴角抽搐道:“我在外頭喫過了。”
“哦,這樣啊,”老太太有些失落地垂下腦袋,很快又擡起眼問道,“去看過張大嬸了吧?”
“嗯。”傅閒點頭。
老太太眼中盪出一抹懷念之色,緩緩道:“當年,就是你張大嬸,她喲,捨身救我,不然吶,就沒有你了…”
說着,老人嗚嗚哭了起來。
傅閒額角滑下黑線,無奈道:“奶奶,你已經說過不下六十次了。”
而且,張大嬸捨身救老太太,與有沒有他,有什麼關係?
老太太被救的時候,他親爹都七八歲了。
嘴角狠狠抽了兩下,顫巍巍扶正假髮片,口中唸叨着什麼,出去了。
好香啊。
這個臭男人,還挺香的耶。
傅閒微微冷笑,伸手彈開豬崽子,硬邦邦道:“你以爲討好我,我就會原諒你?”
嗬!哇呸!
狗男人!
豬崽兒內心大聲唾罵。
“嗷——”
門口忽然傳來一聲大叫。
一人一豬同時大驚,往門口望去。
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淚眼婆娑的捂着嘴,身子顫巍巍的。
“乖寶,這隻豬是哪來的啊…!”
傅閒重重抿了抿緋色的薄脣,將小豬崽兒往懷裏一揣。
“去看張嬸的時候順便撿回來的。”
老太太顫巍巍地揮舞着手,激動道:“快把它扔掉,扔掉!”
傅閒精緻的眉眼微微皺起。
“奶奶,它很乖。”
老太太瞪了瞪眼,像一頭髮了怒的牛一樣大踏步走上前來。
“你不知道我最害怕這種沒有毛的東西?”在一番搶奪無果後,老太太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鬧起來。
傅閒無奈撫眉,伸手要將老太太拉起來。
老太太又哭又鬧,就是不肯起,硬要讓傅閒將這隻小豬崽兒給扔掉,“等你爸回來了我就說給他聽,我千疼萬寵的小孫子,就這麼對他奶奶哇…”
朱圓潤聽着,已經按耐不住自己的小爪子,費勁兒地從男人懷裏探出小腦袋來,憤怒得哼唧哼唧叫了兩聲。
你這個老太太就是輩分大了點,有什麼可豪橫的?
在她大明長公主面前豪橫,還真是反了天了。
不就是比撒潑嗎?來呀,看誰撒的過誰!
還想讓這個臭人類把老子扔掉。
簡直不可饒恕!
下定決心的小豬崽兒開始在男人懷裏瞎撲騰,拼命地想要衝出去跟這個老太婆打一架。
狗男人,你別攔我!
讓老子跟她決一死戰!
傅閒眉眼微沉,輕輕彈了彈小豬崽兒的腦袋瓜子。
“安分點。”
小豬崽兒像被按了暫停鍵,果然安分了一些,鬱悶地抱起小爪子,粉粉嫩嫩的豬鼻子裏傳出兩聲人性化的冷笑。
嗬!狗男人,就知道你會向着她。
它睿智的雙眼早已看穿了一切。
心疼地抱緊一斤的自己。
終究還是一個人抗下了所有[微笑]
老太太見豬崽子一點也不安分,想要亂來,更加驚慌失措,緊緊攥着傅閒的一小塊衣角。
小聲問道:“乖寶,這隻豬崽子,是不是…有什麼病啊?”
小豬崽兒本來滿心氣憤,可看到老太太瑟瑟發抖的身軀,不由心生疑惑。
她爲什麼那麼討厭自己?
是自己不夠可愛?還是自己不夠q軟?
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僅僅是因爲自己沒有毛?
她長那麼大就從來沒有被人用這種厭惡的眼神盯過!
百思不得其解的小豬崽兒默默地自閉了,默默扒拉開男人的胳膊,默默地鑽回他懷裏。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誰讓它現在就是隻寄人籬下的小豬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