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穩穩的坐着,風雨不動安如山。
沈浪略微挑眉,笑意泠然地說:“你可以試試。”
這是她一貫用來唬他的法子,起初屢試不爽,後來跟她待在一塊時間久了,就知道她的有些話做不得真,漸漸就放肆起來,現在竟然敢反過來用這話威脅她了。
真是令人又氣又笑。
“…”張秉華翹起二郎腿,穿着拖鞋的腳丫子晃啊晃,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試就試,換不換臺?”
“難道你就不想看看現實世界的人的反應嗎?”
她口氣帶笑,將舉得有些酸澀的手放了下來,闔了闔眼,勉強緩解了幾分難受的感覺。
張秉華嗤笑了一聲,說道:“他們什麼反應,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無非是不敢置信,還能有什麼更有趣的反應嗎?”
“你覺得,他們爲什麼會適應得那麼快?”沈浪指着屏幕上那些很快就進入各自工作狀態的人們,笑得從容優雅。
張秉華微怔,好看的眉頭輕輕擰起,聲音有些不確定:“…難道我們失敗了?”
“當然不。”沈浪搖了搖鮮嫩的手指,說道:“只要是我想做的事情成功率都在99.99%,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100%。”
張秉華眉梢微動:“你怎麼那麼肯定?”
沈浪笑着說:“因爲迄今爲止我只失敗過一次。”
這是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戰績。
張秉華眸中掠過一抹怔愣之色,不由問道:“那次失敗是因爲什麼?”
“說出來很不可思議,”沈浪聳了聳肩,若無其事笑道,“是因爲感情。”
“感情?”張秉華眸色微深,下意識就想到了某條臭泥鰍。
“不要胡思亂想,不是他。”沈浪透過他的眼瞬間就能明白他在想什麼,輕輕哼笑。
張秉華低低嗯了一聲,沒有再繼續追問。
他們之間的關係現在處於一種十分微妙的狀態,友情之上,戀人未滿。彼此心裏明鏡似的,卻誰也沒有挑破。
沈浪其實並沒有很喜歡他,只是因爲他的顏值身材剛好在她審美範圍之內。談感情不必,發展一下膚淺的牀|伴關係還是可以的。
他應該會是一個很棒的情|人。
…
燈光微暗的房間內。
林七七在瘋狂摔砸着東西,整個房間被她砸得乒乓哐啷直響,從門外一聽就知道里頭的人在發瘋。
林佩茹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聽着,終於忍不住敲了敲門,“七七啊,你出來,出了什麼事你跟我和你爸爸說說,行嗎?不要把自己一個人悶在房間裏,讓我們多擔心啊。”
話音剛落,房間裏的動靜停了一瞬,接着就響起林七七帶着哭腔的低吼聲:“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你們不用管我,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她就是生氣。
今天的格奧琳晚會讓她真的很生氣。
她感覺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是帶着諷刺的、帶着嘲笑的,甚至那個明知道她是林七七卻還要再問她一遍她是誰的女記者都讓她感覺惱火之極!
不還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明明她也不想這樣的,爲什麼都在罵她呢?
她明明從頭到尾都是最無辜的那個!
她主動給華琛打了個電話,對方沒接。
不死心地又打第二遍,這纔打通,沒等她說話,對面就傳來一聲冷淡的男音:“希望你是有急事。”
林七七縮了縮脖子,吸着鼻子,輕輕問了一句:“你…在幹什麼呢?”
“有話趕緊,我在開會。”
林七七不敢耽誤他開會,連忙道:“那你先忙,等你開完我再打給你。”
那邊的華琛掛斷了電話,有些惱怒地盯着眼前灼豔逼人的美人,咬牙道:“…這下,你滿意了?”
沈浪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輕輕攪拌着咖啡,垂眸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挺聽話的。”
華琛被她的笑攝得心神恍惚,趕緊喝了口咖啡回神,目光從她身上挪開,“這三更半夜的,你把我約出來,難道就爲了說這個嗎?上回那一億我已經打給你了。”
“唔,差點忘了。”美人兒微微翹起粉嫩的脣瓣,笑意瀅瀅生光,從包裏摸出一張單據,漫不經心推到他面前,“看看這個。”
“…”華琛低頭看了眼,眉頭微擰,“這是什麼?”
沈浪笑意微斂,平靜地說道:“這是高利貸的單據,以及你現任女朋友的投資匯款證明。還不夠清楚嗎?她現在需要支付我六十萬。我聯繫不上她,就只能聯繫你了,親愛的泥鰍先生。”
華琛直接忽略她的稱呼,眯了眯眼,質疑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想要坑我的錢?”
區區六十萬當然不算什麼,但他就是很反感被人威脅着給出去,這與他意願給出去的性質一點都不一樣。
之前那一億是,現在這六十萬也是。
他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麼明目張膽的威脅。
不過他心裏也存了疑惑,爲什麼七七竟然會拿沈浪借高利貸的錢去做投資?如果是被沈浪那對親爹後媽給揮霍乾淨了也就罷了,可林七七竟然能毫無心理障礙地拿去用,難道不覺得良心不安?
尤其在沈浪被追債者弄得差點重度傷殘又瞎了眼後,這份疑惑更是被放大了許多倍,然後重重打了個問號。
他原本是不想相信的,可是證據就這麼被擺在他眼前,雖然他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但心裏已然信了八九分。
沈浪懶得看他,垂眸輕輕笑道:“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對吧?”
她的聲音彷彿帶着一股奇異的魔力,能一瞬間抓住人的耳朵,將人撓得心癢難耐。
華琛抿緊脣,目光不由自主就往她身上落。只一眼,視線就彷彿被燙到了一般,慌不擇路地往窗外瞟。
但轉念一想,她眼睛又看不見,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在看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