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玉青坐在桌前，看着對面的人。
他當然能感受到那股誠懇的情緒。
因爲以他出道幾十年的經驗判斷，葉青並不是客氣話，也不是爲了別的什麼——因爲自從他宣佈開啓最後一輪巡演，之後就封麥的時候，也有很多人帶着作品蜂擁而至。
他們有不少人，是希望搶最後一波的熱度：
費玉青封麥前最後的作品。
聽聽，這個名頭還是有點意思的，所以不乏有人過來各種花言巧語的。
但眼前的這一位肯定不用蹭熱度，而且態度也真誠，可實在他這邊也是心意已決，確實決定做一個告別了。
小哥內心還是拒絕的。
不過拒絕也有很多方式，委婉一點爲妙。
所以他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接過葉青遞來的耳機，笑道：“那既然您這麼期待，那我也當然願意聽一聽您的歌曲。”
先聽聽，纔好找個理由說不合適嘛。
這纔是高情商的處理方式。
“謝謝費先生，那我開始播放了。”
這邊，葉青點擊了播放鍵。
音樂開始緩緩從耳機裏傳出，而這個demo說是demo都很客氣了，完成度非常高，也不短，並且還有葉青自己的演唱。
“屋檐如懸崖，風鈴如滄海，我等燕歸來
時間被安排，演一場意外，你悄然走開...”
因爲已經是基本上成品了，前奏很快在耳機裏響起，編鐘的聲音像是從江面上飄過來，而二胡的加入更是讓整個情緒瞬時就出現了。
再到這兩句歌詞。
那種詞句裏不同於現在歌曲的感覺，一下子就出來了。很微妙，很有情緒，但也不是那種很讓人一頭霧水的感覺。
所以小哥是真的有些驚訝，還有驚豔。
他雖然知道葉青的歌很厲害，但這會兒聽的時候心裏還是爲之感慨的：這個詞和曲都很美，應該是葉青最近提出的中國風風格的詞曲吧。
demo於是就這麼一直播放下去。
“你聽不出來，風聲不存在，是我在感慨
夢醒來，是誰在窗臺，把結局打開
那薄如蟬翼的未來，經不起誰來拆...”
而那邊，葉青看着手機，也是適時提醒道：“接下來這段是費先生您唱的。”
也就是副歌部分。
或者按照現在流行的方式來講：
這也是這首歌的hook。
而聽到這裏，小哥也好像改變了主意，並腦子裏不自覺開始帶入如果是他演唱這一段的話：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你無聲黑白
沉默年代，或許不該，太遙遠的相愛...”
這一句歌詞其實情緒就已經夠了。
雖然未必見得有東風破那麼古韻，但是其中蘊藏的意境已然很動人。葉青說，這首歌講的是二十世紀初的上海，動盪的大時代下，一段愛情故事，但費玉青似乎是想到些別的。
“我送你離開，天涯之外，你是否還在
琴聲何來，生死難猜，用一生去等待...”
...
花姐坐在對面，看着聽歌的人。
小哥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有些偏着頭，以至於不太能看得清正臉。昏光映着他有些柔和的面部輪廓，似乎少了些剛纔的客氣與風趣，多了點深情的感覺。
完全看不出在某些節目上，污污的樣子。
是了，她作爲圈內多年的經紀人，也是大概聽過一些傳聞：
就好比外界有人傳說小哥是因爲不喜歡女生，所以才一直單身到現在。
但也有個更爲被認同的說法，那就是：
其實在好早好早的時候，那時候費玉青還是二十多歲的年紀。這個美好的年紀，他遇上了一個叫安井千惠的霓虹女孩。
相識相戀，甚至舉行過訂婚儀式。
但對方的家庭要求他入贅，據說還要求他放棄在灣灣的一切，直接去霓虹。
這就讓他陷入了兩難境地。
兩邊都不好處理，一生摯愛，和自己這邊幾乎是所有，包括事業，包括外界評論，包括事業，甚至可以說包括一些自尊。
該如何權衡？
過程肯定痛苦糾結，但想想這件事情，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作出回拒的選擇，也不算意外。
尤其還是那樣的年紀裏。
從那以後，他這麼多年就好像真的成爲了一個緋聞隔絕體，再也沒有談起過說要娶誰誰誰。
還說他對於伴侶，已經不抱任何的希望了.
想到這裏，花姐也忍不住也嘆氣：她聽這首歌的時候就滿感慨的，而對應到小哥身上，或許就是“用一生去等待？”
總之這其中具體情況，外人無法想象。
而demo也就到了這裏結束。
“...”周遭一切都很安靜，只有樓下來回奔波的車輛聲，傳入耳朵。
葉青並沒有說話，可能是對這首歌有自己的信心，也可能是覺得這時候，開口也不好。
大家就這麼安靜地坐着，直到光線真的變得有些看不太清了。伴隨着輕微的“啪嗒”聲，燈光亮起，費玉青也就偏過頭來，出了一口氣。
然後他神態恢復正常，還是那種溫和的語氣：“很好聽的一首歌，抱歉，能不能再說一次它叫什麼名字呢？”
“千里之外。”葉青回答了一聲。
“...”這名字確實取得，小哥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一句。
但這種事情...
其實想想，也未必盡然：
葉青的歌詞確實是講的那個年代的事情，而歌詞裏的部分引發了他的一些別的情緒。
這時候，葉青纔開口道：“這首歌所處的那個時候，其實會讓人想到了它的繁華，然後破滅，還有離別，然後我就想到費先生您的嗓音，情緒，還有表達都一直很適合這首歌曲。”
他倒沒有嘮叨，因爲人家肯定也見多了。
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地坐着，通過簡單的句子交流，但其實他們已經對話了很多。
喜歡推杯換盞的人常說一句，都在酒裏了。
現在是，都是在歌裏了。
葉青於是提問道：“所以費先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