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之後,他去尋找那個女生,卻被女生從後面拍了拍他,順帶戳戳他的臉:
“你幹嘛跟着我?”
“沒有。”
葉青摸了摸下巴,眼神都沒轉過來就忙道。
周東雨笑着看了他一眼,雖然她略顯小,以至於一直戲路受限。但在這裏,她臉上那點稚嫩感讓這個表情變得更合理,於是女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道:“沒有?那再見咯!”
說着,周東雨就自顧自往前走了。
“哎,還是有的。”
葉青趕緊小跑幾步過去,這時候走廊上人已經蠻少了,所以他很自然地就跑過去站在她身邊:“想問你今天彈的那首曲子是什麼名字?還蠻好聽的。”
於是周東雨忽然停住,轉身,繼續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所以演員選角真的是很重要的,這樣的笑意如果保持在一個普通女演員身上,可能會太膩,或者意味就變了,畢竟又不是真的都很青澀。
但這種表情覆蓋在她臉上,還好。
鏡頭裏,周東雨輕輕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耳朵,輕聲道:“這是一個不能說的祕密...”
說完,一聲輕笑,幾步又走開了。
葉青於是也有點忍不住好笑,他不知道怎麼就一首歌的名字,不能說的:
“這有什麼好祕密的?”
周東雨沒有說話,她只是豎起手指,在嘴上比了一下,示意他收聲。
然後又笑着繼續跑進人羣裏。
這個女生神神祕祕的樣子讓葉湘倫覺着有些好笑,他擡起頭,衝着那邊喊了句:“你叫什麼名字啊?”
前面的幾個人都回了頭。
女生沒有說話,只是又笑了一下,跑開了。
倒是前面的情依以爲是在叫她,也笑了笑,道:“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Cut!那個,東雨你跟我來看一下。”
葉青招呼着周東雨一起過來看,他剛纔覺着不太好。
差了點意思。
他其實和那些新手導演不一樣的是,新手導演可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樣想象中的畫面,但現實中不一定演員能達到:
這就分兩種情況。
可能是演員表演狀態不夠,需要再來幾次,調整一下就能拍出來。
但更有可能就是現實中的表現,基本上不可能達到一個人想象中的世界。就好像小說改編電影中各種情節橋段,能高度還原那麼幾處大場景,那就是不錯的了。
葉青呢,勝在有參考。
他的參考就是水平至少是要比原版持平,但正常來說,是要高一些的:
周奶茶畢竟是跨界營業,葉青當時看到那部電影的時候,都有些驚訝於他多數時候還是蠻自然的,但肯定和專業演員有差;而周東雨呢,這個年齡階段的演技也不會差的,比原版女主演這個的時候大了一些的。
所以周東雨看完之後,根據葉青的一些建議,做了自己的調整:
“行,這一遍過了,轉場!”
劇組這邊於是又趕緊轉往後校門處的小路,灑水車已經就位,很快開始工作。“雨水”從天上並不算均勻地灑落下來,周東雨用雙手捂着頭,在雨中奔跑。
這點沒錯,不過葉青其實腦子裏莫名就想到了一個點,就是有個理論說,在雨中正常跑步和正常走路經過一段路線,淋的雨量是一樣的。
這東西不知道對不對,
反正這會他也很快入畫了。
葉青一手拿着個包,遮在頭頂上,騎着個自行車慢慢過來,見她在這不由一咧嘴:“要不要順路送你?”
周東雨站在藤蔓下,仰起頭又不自覺笑道:“你怎麼知道順路啊?”
葉青沒說話,只是也笑。
想送你回家的人,東南西北都順路。
想見你的人,24小時都有空。
喜歡你的人你怎麼樣都行,不喜歡你的,你怎麼樣都不行。
所以這會,他只是下車,莫名又轉移了個話題:“怎麼突然下雨啊,你沒有帶傘?”
“嗯。”
她點點頭,兩人相視一笑,安靜下來。
於是就像顧城的詩裏寫的那樣:
草在結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着,不說話,就十分美好。
...
接下來拍的這一段,葉湘倫在前面騎車,路小雨在後面靠着他的畫面非常經典。
然而拍的時候,有些溼潤的地面,葉青載着兩個人還有那麼點小心。拍了兩次,才差不多恢復正常的隨意姿態——哪怕知道很多東西,但具體做起來,他也有不在狀態的時候。
那句話怎麼說的:看別人喫豆腐,牙齒快。
這句話,葉青終於深刻體會到了:
看別人做事情覺得很容易,自己真上手做才發現很難。身兼數職,葉青只能說自己努力做到最好。
於是一遍遍騎過這段小路,一遍遍回看,一遍遍重來,終於:
“行,這場過了,今天就到這吧!大家辛苦了。”
葉青喊道,對這遍兩人之間氛圍感很滿意。
《不能說的祕密》裏這個片段,可能是最出名的。原來的時空裏,哪怕依舊是過去十多年了,也有人還在用兩人騎車的這段畫面。
不過也有與時俱進的版本:
就是把周奶茶背後的桂綸鎂,就真的P成了珍珠奶茶。
“導演也辛苦了!”
衆人也齊聲迴應,這兩天下來,大家都知道葉青那是相當認真地對待這部戲。對於電影行業認真的人,大家或多或少,都多了一些除了“他是老闆”之外的好感。
之後嘛,就是個子收拾器材,交接道具,尤其是那輛灑水車。劇組在杭州拍攝不便,還是從附近的影視基地調過來的。
交接完之後,葉青也看着差不多了,便準備回去。結果一看,周東雨還在那,不由得笑道:“還沒走呢?”
“想事情呢。”
“想什麼事情?”葉青一邊收起手機,邊道。
“路小雨。”周東雨眨眨眼道:“感覺我還是喫這個角色喫的不夠透徹。”
“慢慢來就好了,這角色本來就複雜。”
葉青幾步走到車邊,安慰了兩句:這部戲裏,路小雨其實是形象很豐滿,性格也最複雜的一個角色。想要把握好那種心態,距離感,尺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