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一直這麼認爲,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我褲子上突然出現了很多血,卻又找不到傷口。
我有點慌,以爲自己得了什麼怪病,便拿着染了血的小褲,去找方丈師父。
當時,滿屋子的和尚都低下頭,急念“阿彌陀佛”,並快速遠離了我,好像我身上有瘟疫似的。
我不解極了。
“師父,師兄他們怎麼了”
我問正在打坐,沒有及時躲開的方丈師父。
“阿彌陀佛”
方丈師父也念了一聲,“淳元,你先回房,一會兒爲師去找你。”
方丈師父平時和我說話,都是看着我的,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瞪我,兇我。
但今天他怪怪的,一直低着頭不看我。
我感到好奇怪。
不過,我也沒問,晃了晃手裏的小褲:“師父,我的病”
“你先回房,一會兒爲師告訴你怎麼治病。”
方丈師父頭低得更厲害了。
“好。那我把褲子放在這兒,師父你也好看看我病得嚴不嚴重。”
我將小褲扔到了方丈師父面前。
方丈師父驚的往旁邊一趔趄,連忙扭頭,對我揮手道:“把這褲子拿走,爲師會給你把脈診斷的”
“哦。”
我將小褲撿起來。
此時,方丈師父已經把背扭了過去。
真是奇怪死了
“師父,你怎麼了”
我不禁走到他面前,問:“我感覺你今天怪怪的,還有師兄他們”
“罪過,罪過”
方丈師父看到我手裏的小褲,連忙閉上眼睛低誦佛號,“淳元,你快回房。你這病不能站太久,得回去躺着。快回去”
“師父,你很奇怪啊。你怕我手裏的褲子”
我試探地將小褲甩到方丈師父面前。
方丈師父果然嚇得躲開了。
我哈哈大笑:“師父,你真的怕我手裏的褲子。這褲子有什麼好怕的,不過是沾了點血,我都不”
怕,你怕什麼
後面的話,我沒敢說出來,因爲方丈師父他臉黑了。
我嚥了口唾沫,知道他生氣了,趕緊轉身就跑:“師父,你早點來看我啊,我要是病死了,你就沒小徒弟了。”
回去,我就乖乖地躺在了牀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說實話,我心裏還是很慌的。
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方丈師父才推開了門。
我轉頭一看。
咦,不是方丈師父,而是八師兄。
八師兄手裏提着一個包袱,像是要下山的樣子。
“八師兄,你要去化緣嗎”
我坐起來,問道。
這天都快黑了,八師兄怎麼在這時候下山化緣
“把這衣服換上,一會兒帶你下山。”
八師兄將包袱放在我牀邊。
“真的”
我眼睛一亮。
我最喜歡下山了,山下有好多好看的,好喫的。
雖然和尚不能喫葷,但是那山下的糕點啊、糖葫蘆啊,也是好喫極了。
我開心地打開包袱,看到裏面卻是一套女裝,驚訝極了:“八師兄,這怎麼是一套女人穿的衣服讓我男扮女裝”
“小師弟”
八師兄的臉忽然紅了,看我一眼,視線剛剛對上就快速移開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你本來就是個女娃子。”
我手裏的衣服一下滑落了,“八師兄,你說什麼呢這裏可是寺廟,不是尼姑庵,我怎麼可能是女娃子”
八師兄看我一眼,又迅速移開了:“小師弟,我沒騙你,你的確是個女娃子。你快換衣服,我先出”
“不行,我要去問師父。”
說着說着,我就要下牀。
這時,方丈師父進來了:“不用問了,淳元,你確確實實是個女娃子。”
“師父,你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看着師父,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我活了十五歲,一直以爲自己是個和尚,是個男的。
怎麼突然就變成女娃子了呢。
方丈師父唸了一句阿彌陀佛,“淳元,從今天起,我們師徒緣分盡了。包袱裏有一百兩銀子,你下山之後就別回來了。”
別回來了
那我去哪裏啊
師父,你這是要趕我走啊。
我頓時慌了,連忙下牀跪下:“師父,是不是淳元惹禍了要是惹禍了,你怎麼懲罰我都行,千萬別趕我走啊”
“唉”
方丈師父嘆了一口氣,“你的身份遲早暴露,不能再留在這裏,快下山去吧。”
“師父,我從小就生活在寺廟,下山後我去哪裏啊我無依無靠師父,你別趕我走,我、我以後認真做功課,努力砍柴,還不行嗎師父,你別趕我走”
“淳元,寺廟是和尚的清修之地,你畢竟是女娃子,不能”
“那那師父知道我是女娃子,當初爲什麼要收留我,不把我送到尼姑庵呢”我問道。
方丈師父被我問得一愣,低低唸了一聲佛號,沉默着走了。
“師父”
我要去追,八師兄伸出手攔住了我,“小師弟,快換衣服和我下山吧。再晚,天可就黑了。”
我看着八師兄:“八師兄,我的病師父還沒給我看呢。”
“小師弟,你的病不算病,是女娃子都會有的。你跟我下山,下山後你就知道怎麼辦了。”
八師兄苦口婆心地哄着我。
我難過地道:“八師兄,我不想下山,我想留在寺廟,我想當和尚。”
“但是,你可是女娃子啊”
“我知道啊,但是我怎麼突然變成女娃子了呢我、我八師兄,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是不是我今天早上沒有做功課,師父生氣,想趕我下山,找不到理由,就故意騙我說我是個女娃子”
我抱着期望問道。
八師兄沉默了片刻,很殘忍地搖了搖頭,說:不是的。
我當時就想哭,但還是止住了。
自己是個和尚,怎麼能哭呢。
哦,不對,我現在是女娃子了,我可以哭
可是,我從小就是和尚啊,怎麼哭也哭不出來。
儘管我十分戀戀不捨,但還是在八師兄的催促下,換上女裝,戴上帽子,跟八師兄離開了。
我們前腳剛走,方丈師父便立刻讓人關上了門。
本來,我突然離開,明明很難過,很感傷的。
可看到那扇迅速關上的大門,我頓時不難過,不感傷了。
我想罵人:師父,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壞得很
“師父,我走了淳元走了,以後再不會有人惹你生氣了你該高興了”
我對着大門高聲喊道,喊完,我大步先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