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啊錢。

    你真是個磨人的小妖精。

    雖然遺憾不能賺更多的錢,但薑糖十分看得開,很快就將這點惆悵拋諸腦後,忙別的事去了。

    符橫雲知道紅星鎮那邊給薑糖寄了東西。

    因他之前找人查了薑糖,後面忘記通知紅星鎮那邊不用繼續關注,因此姜家的包裹一到郵電所,便被拆開看過。

    除了信沒拆,包裹裏全是穿的喫的,每一件東西都被登記得明明白白。

    沒想到才轉過眼,薑糖就瀟灑地賣了個精光,符橫雲順手在‘薑糖’的資料上又記了一筆。

    這份資料倒不是調查的那份報告,而是一份其他人看不明白,只有他一個人懂的記錄。

    他把薑糖當成一道謎題,每解出一點點,心裏的成就感就多一點。

    很奇怪對不對?

    他也覺得奇怪。

    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但在薑糖這件事上,卻希望自己的猜測是對的。他寧願相信眼前的薑糖是別的靈魂,而不是所謂的雙重人格。

    因爲雙重人格就意味着“可能”有一天,他認識的薑糖又不是薑糖了。

    光是想象,他便覺得難以承受。

    不過——

    她處理那些東西的動作那般快,是不是表示她現在急缺錢用呢?

    也對,看資料姜家對她確實很一般,她又是偷偷下的鄉,除了安置費,想必沒多餘的了。

    符橫雲拉開抽屜,掏出一個破破爛爛,毫不起眼的紙盒子,裏面放了一疊票證,其中布票、棉票和糧票最多,還有不少燃油票和工業票。

    幾乎是全國通用的。

    這些是離開京市來光明村之前,養父塞到他手裏的,可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別的他不怎麼用得上,便存了一大疊。

    可這些票上頭無一例外,都有限定使用的日期,這滿滿一盒子竟全都過期無效了。

    符橫雲坐在椅子上,看着盒子目光如沉沉暮靄。過了一會,他站起身湊到牀頭,熟悉地在某塊磚頭上探了探。

    食指和無名指分別插進磚縫裏,稍稍用力就將磚頭取了下來。

    他往裏探了探,摸出一個約莫四公分厚的軍綠色防護盒。

    符橫雲嘴角勾勒起一個弧度,吹掉盒子上的灰塵,慢慢打開。

    入眼便是一個小本本,正面畫着飛機、金魚、水果、工業鐵塔……正中間寫着零存整取,左下角有一個古錢幣圖案很引人注意。背面則寫着“人人儲蓄、支援四化、籌集資金、振興中華”。

    符橫雲打開存摺看了看,又望着屋子若有所思。

    如果沒特殊情況,在龍溫山的研究團隊出成果前,他得在光明村呆下去,到時候跟小知青結婚後,他們倆還得住這裏,那這屋子就顯得太破了……

    看來,還是要花錢捯飭一下,至少,牆得重新刷白,院子也必須規整規整。

    小知青不像他,光是面上講究做做戲,她一看就是個生活裏也講究的人,這樣一來,廚房和廁所必須重新搞,院子裏還得砌一個單獨的沖涼房。

    雖然鄉下條件有限,但符橫雲還是想按照京市老院子的格局佈置。

    粗粗一算,花錢的地方不少,還好這些年的津貼他一直存着,一年一年攢下來快六千了。

    除此之外,還有兩張存單專門放的任務獎勵,三筆加起來不到一萬,但也相差不遠。

    符橫雲捏着存摺,腦子裏已經有了初步的改建設想。他想,在能力範圍內,他希望能給薑糖最好的,他相信,她一定不會後悔跟自己結成革命伴侶。

    一想到小知青用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着自己。

    符橫雲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惑人的桃花眼下露出臥蠶,渾身散發着粉色泡泡,那副驚爲天人的相貌此時給人的感覺不是疏離、矜貴,而是莫名多了幾分傻里傻氣。

    猶如神祇墜入凡塵,特別接地氣。

    他滿心暢想着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美好生活,完全忘了薑糖回回懟他的勁兒,八字還沒一撇呢。

    這頭薑糖自然不知,符橫雲這傢伙已經在考慮和她的婚後生活了。

    趁蘇丹葉跟着村裏姑娘到山上採木耳的功夫,薑糖一個人躲在屋裏,藉着門縫透進來的光線看書。

    師父塞給她的是一本武器系統工程。

    薑糖翻開目錄,虎軀一震:……!!

    喵喵喵???

    雖然瞧師父那般慎重的模樣,就猜到絕對不可能是拖拉機相關,但頂天,江糖也只猜了下是不是機械相關的理論。

    沒想到是武器相關的內容,還是珍貴的譯本。

    薑糖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地上,師父咋想的?

    問都不問一聲,怎麼能那麼自然地說出下回要考一考她的話呢!!還是說,在師父心裏她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型選手?

    哪怕她平時再自信,也不敢保證幾天內,自己能把這樣一本深奧晦澀的書看懂。

    哪怕是皮毛。

    “……”

    薑糖覺得腦殼疼。

    但她又是個不服輸的。

    就這樣躲着人啃了兩天書本。

    到了去農機站那天,她也只看完了一半,其中的專業術語完全是死記硬背,那些詞語的含義隱約能理解,但又不那麼透徹。

    但不得不說,她看完挺感興趣的。

    這並不說她不愛自己的老本行,又或者專業間孰優孰劣。

    而是在七十年代,在這個百廢待興、要啥啥缺、經濟落後,火力也不足的時期。在帝國主義的槍炮隨時在自家大門口候着,他們的手更伸向周邊地區,隨時準備露出獠牙,咬破你的大動脈的時期。

    迫切需要軍工上的突破。

    只有治好了火力不足恐懼症,腰桿子才能硬起來。

    思及此,薑糖心裏頓時升起“我以我血薦軒轅”的豪邁,更有“國家需要我,我要爲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的覺悟。

    她拿定主意,既然老天給了她機遇,讓她得以認識掃地僧,那她必不辜負。

    薑糖要到縣裏問肥料,照常提前一天通知了大家。

    第二天,搭順風車進城的人早早就在村口馬路上等着了。

    遠遠聽到拖拉機“突突突”地聲音,一羣小夥子、大姑娘激動地迎上前:“姜知青,早飯吃了嗎?”

    “吃了,大家都沒餓着肚子出門吧。”

    似乎不管在什麼年代,見了人都得問一句‘吃了沒,喫的啥’。

    衆人樂呵呵地,你一言我一語地聊着村裏哪家又出了啥新聞。

    或許都是年輕人的緣故,說起話來顧忌沒那麼多,嘻嘻哈哈笑鬧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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