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是知曉商涼玥的身份的,但除了他們知曉商涼玥的身份,並且知曉商涼玥與帝聿的關係外,未有旁的人知曉。
而現下,這兩件事就這麼在百姓裏傳開,讓他們想不到。
甚至,震驚。
帝聿看着暗衛,目光不動。
廂房裏的一切也跟着不動了。
這一刻,這裏的所有靜止。
包括暗衛的心跳。
暗衛感覺到了極強的氣息,這氣息把廂房給籠罩,逼仄的他喘不過氣。
無疑,這樣的氣息比真刀真槍要來的鋒利,可怕的。
暗衛知曉,王爺動怒了。
因爲這樣的事,沒有人能想到。
然而,就在暗衛心中的氣息被壓的越來越少,越來越稀薄時,帝聿的嗓音落進耳裏。
“還傳了甚。”
帝聿夾子裏的銀霜炭落在了爐子裏,一切都未有變化。
似乎剛剛廂房裏的逼仄不存在,那強大的氣息亦未有。
暗衛感覺到了四周氣息的變化,這變化讓他整個人鬆懈。
但是,很快,暗衛疑惑。
王爺不動怒嗎?
這樣的事發生,不是一件好事,可除了剛剛氣息的變化,現下四周的氣息是一點異樣都未有。
與暗衛說此事前一模一樣。
難道此事不重要?抑或是,他感覺錯了?
暗衛心中疑惑極濃,卻也不敢多想,極快回答,“還傳……還傳十四王子也喜歡夜姑娘。”
暗衛說此話時,聲音是停頓了一下的。
但也僅是一瞬,暗衛便說了出來。
此事王爺興許在乎,興許不在乎。
但不論王爺是在乎還是不在乎,他都得如實稟告。
然而。
暗衛說了這句話後,四周氣息變化了。
不是剛剛的逼仄,亦不是剛剛的強大,而是一種讓人膽寒的靜。
這靜就好似冰寒之針,刺入四肢百骸。
暗衛身上的肌理忍不住發顫。
王爺這是動怒了?
暗衛因爲低着頭,並未看見帝聿的神色,模樣。
他不知曉帝聿現下是如何一副神色。
但暗衛清楚的感覺到四周氣息的變化,這變化讓他害怕,卻也不得不繼續說下去。
因爲,王爺在等着他說下去。
“百姓說,有人知曉,在皇城西山狩獵時,十四王子曾說娶夜姑娘爲妃,但因爲夜姑娘不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還說,當時在西山,不僅十四王子喜歡夜姑娘,藍月二皇子也對夜姑娘有意。”
“兩人當時皆說過娶夜姑娘爲妃的事。”
“但皆因夜姑娘不見,此事不再提。”
說着,暗衛頓了下,繼續說:“百姓還說,夜姑娘其實並未失蹤,而是因爲夜姑娘是王爺喜歡的人,在知曉十四王子與藍月二皇子對夜姑娘有意後。”
“怕二人娶夜姑娘,所以把夜姑娘給藏了起來。”
“還說,夜姑娘實際不是一個普通女子,而是一個會武,會醫的奇女子。”
“黎洲的這個張魚,便極可能是夜姑娘。”
“夜姑娘幫助王爺,在黎洲與兩位殿下一同抗敵。”
“所以遼源用我帝臨幾萬百姓換此一人。”
“還有百姓說,現下佔領黎洲的遼源人,裏面就是十四王子。”
“十四王子在指使着一切。”
暗衛說完,不再說。
而他說完後,整個人全身輕鬆了。
有種生死由命,不爭不扎的感覺。
這些消息,聽着是傳言,但實則,都是真的。
而放出這消息的人,身份必定不簡單。
暗衛剛開始以爲王爺不在乎,但說完後,他覺得不可能。
王爺怎可不在乎。
這樁樁件件下來,聽着似傳言,卻是有條有理,讓人大概一聽,不相信,仔細一想,卻是如何都對。
暗衛覺得,此時傳出這消息,怕是不妙。
尤其,極可能是遼源的計謀。
遼源可是,安靜了好幾日了。
帝聿手中的夾子已然放下了,他眼眸看着暗衛,眼中卻未有暗衛的身影。
顯然,帝聿看的不是暗衛,而是暗衛所說之事。
帝聿眸子未動,眸中墨色亦深潭般看不到底,裏面是永遠的深遠,永遠的讓你害怕。
而這一刻,這眸子裏的深,更是讓你不敢直視。
暗衛頭始終低着,甚至在他說完後,頭低的更是厲害。
他不敢擡頭,因爲四周的靜讓他覺得慌。
這慌就好似他處在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只有他一人,一個活物。
別的什麼東西都未有。
着實可怕。
“還有何消息。”
突然,帝聿出聲。
低沉的嗓音,平穩,不帶任何情緒,未有半點起伏。
一切如往常。
廂房裏那可怕的靜不見了。
暗衛大出一口氣,說:“未有了。”
“嗯。”
帝聿轉眸,擡手,拿起那夾子,繼續夾銀霜炭。
似乎他什麼都未聽到。
暗衛聽着四周的動靜,感受着這恢復到如常的氣息,起身,離開廂房。
離開廂房時,暗衛身子都不穩。
可怕。
太可怕了。
這世間的可怕不是死,而是讓你生不如死的時候。
暗衛剛剛便覺得,生不如死。
在王爺身邊,時不時就要體會這種感覺。
所以他們早便不怕死了。
廂房門合上,廂房內恢復到真正的安靜。
即便外面百姓熱鬧的聲音落進廂房,卻也好似被隔絕了,落不進帝聿耳裏。
黎洲城內,各種聲音混雜。
與平常別無二致。
不過,今日有一點不同。
那便是八卦之聲。
今日這八卦之聲從黎洲城城頭到黎洲城城尾,連成了一條線,蔓延在整個黎洲城上空。
蓋過了平日裏集市上的各種嘈雜聲。
“怎麼會?”
“我不相信,着實不相信。”
“這誰願意相信?我也不願意相信,可是我聽着,覺得似乎真是那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