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張脣，血比之剛剛流的更快了。
他說：“王爺，莫要……白費力氣了……”
多簡單的一句，現下說來卻是如此艱難。
“師父，師父……”
那弟子來到老者身前，抓着老者的手，在眼裏滾動的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般無法忍耐，已是極其沉痛。
老者視線轉過，落在弟子臉上，“常束，國宗日後……就靠你了……”
老者抓着弟子的手，用力。
那蒼老的手，緊到骨節都凸了起來。
他看着弟子，眼裏突然出現一道光，極亮。
那抓着弟子的手也瞬間有了力量，且力道極大。
帝聿看着老者眼裏的光，那落在老者背上的掌力收了。
弟子看見了老者的異樣，他抓緊老者的手，緊聲，“師父，師父，師……”
“記——住——了——”
老者看着弟子，一字一頓，當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眼中的光瞬間消失，那大睜的眼也閉上。
弟子大叫，“師父！！！”
暗衛端着藥來喂其它中毒的國宗弟子，現下弟子們已然比之剛剛好了許多。
至少，他們保住了一條命。
現下聽見弟子的聲音，國宗弟子一個個看過來，神情頓時悲慼。
“宗主……”
國宗弟子全部跪到地上，頭磕下去。
帝聿站在那，看着閉眼，神情慈和的老者。
他不似死去，似安睡。
帝聿擡手，手伸直收回，兩手交疊，身子微躬。
暗衛齊齊跪下，抱拳低頭。
咚——咚——咚——
藍臨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聽見這沉沉的鐘聲，他一瞬睜開眼睛。
而這去之人……
藍臨撩開窗簾往外看。
天破曉，夜色被驅散，外面的林木隱約可見其身影。
卯時，天要亮了。
他們離開之前所在之地，已有一個時辰。
而這一個時辰，並不長。
藍臨看鐘聲傳來的地方，樹林茂盛，遠處是隱隱起伏的山脈。
國宗。
帝臨國宗在齊州。
藍臨聽着這在山脈間迴旋的鐘聲，閉眼。
風吹過，他似乎聞到了香燭燃燒的味道。
國宗弟子去，不會有這般大的響動，除非是大人物。
而國宗的大人物，除了那位已有百歲的老宗主，還能有誰？
藍臨睜開眼睛，看前面的馬車。
戰神應是早便知曉了吧。
藍臨嘴角微勾，放下窗簾，拿過旁邊的木夾，夾了幾塊銀霜炭到爐子裏，然後拿過水壺放上去，開始煮茶。
帝聿靠坐在馬車裏，他身上蓋着一牀被子，被子往旁邊延伸，蓋住的是商涼玥。
商涼玥躺在他身旁，睫毛安睡，容顏靜美。
白白也窩在被子裏，拿着自己的玩具玩，它已然接受商涼玥一直睡着的事實。
所以它不着急，也不鬧，平日裏該如何還是如何。
就是，以往它還會和帝聿爭風喫醋，現下它是一點這種行爲都未有了。
相反的，它還能不用商涼玥說便和帝聿和平相處。
似乎，一貓一人達成了什麼共識。
帝聿拿着一本書，手落在商涼玥發上，眼眸看着書頁裏的字，指腹輕柔的在商涼玥的發上撫動。
他和她身子相貼，這樣的姿勢，這樣的安謐，就如他們以往的每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