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唱喏,院子裏所有人都跪到了地上。
除了商凉玥。
帝聿走進院子。
可一進院落便看見那站在院子裏一身白裙的人。
身子細瘦,腰肢不盈一握,一身白裙,一個氈帽,似仙子般亭亭玉立。
可平日裏這總是透着病態的人,此刻一身的孤傲。
跟在帝聿身後的齊歲,見所有人都跪下,商凉玥卻站着,很是驚訝。
九小姐爲何不下跪
她是沒看見爺來了嗎
商凉玥怎麼可能沒看見。
她除非眼瞎了,耳聾了。
可她就是不下跪。
她看見了也不跪。
帝聿看着那抹孤傲的身影,鳳眸幽深,沒有半點不悅。
帝聿走過來,停在商凉玥面前。
商凉玥透過白紗看着帝聿,聲音清淡,“王爺恕罪,公主殿下要賜死玥兒,玥兒現下便不跪了吧。”
原本一個個跪在地上沒注意到商凉玥的人,現下聽見商凉玥這般說,一個個都擡頭看商凉玥。
頓時,抽氣聲在院子裏響起。
這
這商凉玥看見十九皇叔竟不跪。
她她好大的膽子
一個個都震驚了。
包括戚瀾婼和明嬅瀅,帝久雪。
這裏誰不怕十九皇叔
不止她們這裏的人怕,外面的人亦怕,甚至是帝臨,整個東擎大陸。
可
可現下這尚書府的一個小庶女竟不怕。
竟不下跪。
這簡直是簡直是膽大包天
帝聿看着商凉玥,她清清淡淡的語氣聽着無甚起伏,可他卻聽出來她聲音裏的怒火。
如萬馬奔騰。
她生氣了。
什麼都不顧了。
帝聿凝着商凉玥幾秒,看向跪在地上擡頭瞪着商凉玥的帝久雪。
“你要賜死她”
一個她字,帝久雪只覺一股寒涼從尾椎骨升起,然後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害怕了。
從心底裏生出恐懼。
“皇皇叔雪兒”
“好好說話。”
低沉的嗓音,聽不出一點怒火,不愉,可落進耳裏就是讓人膽寒。
帝久雪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皇叔,雪兒”
帝聿看着帝久雪,等着帝久雪說下去。
可帝久雪受着他的注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冷汗直冒。
她怕十九皇叔。
很怕他。
帝聿沒等到帝久雪的回答,看向跪在院子裏的人,最後視線落在明嬅瀅臉上。
“瀅兒,你且說說,公主爲何要賜死本王的救命恩人”
說到救命恩人四個字的時候,嗓音低了,語調慢了。
偏偏就是這樣讓人的心都緊提起來。
明嬅瀅也是怕帝聿。
可她雖怕帝聿,卻也沒有到說不出話的地步。
她低頭,說:“回皇叔的話,公主殿下就說了兩句話,九小姐便不大高興,說讓公主殿下賜死九小姐,公主殿下一氣之下,便”
明嬅瀅沒說完,但不用說完帝聿也知曉後面是什麼意思。
帝聿看着明嬅瀅,一雙鳳眸沒有一點波瀾。
“何話”
明嬅瀅低頭,不敢說了。
而帝久雪額上的汗已然成了豆子,滑落在地。
商凉玥真的是皇叔的救命恩人
真的是
“誰來告訴本王,是何話讓本王的救命恩人說出求死的話”
官家小姐們一個個低了頭,吭都不敢吭一聲。
而戚瀾婼攪緊手帕,眼裏涌起不甘,嫉妒。
十九皇叔字字句句都沒有責怪,只是尋常問話。
可他字字句句裏卻都透着威嚴。
告訴她們。
如若不是商凉玥的錯,那麼她們
戚瀾婼指甲嵌進掌心。
十九皇叔這般尾維護商凉玥,她好嫉妒
院子裏沒有一人回答帝聿。
整個院子似都安靜了。
靜的時間都停止了。
突然,代茨出聲,“王爺,公主殿下說小姐一個小庶女,即便小姐救了王爺,也改變不了小姐是歌姬的女兒的下賤身份。”
“公主殿下還說小姐身體裏這一生都留着歌姬那骯髒的血。”
代茨說完,帝久雪整個人全身一軟,趴在了地上。
這話是她說的。
沒錯。
可可那也是她說的氣話。
她
她現下後悔了
帝聿看向帝久雪,一瞬間,周遭的氣息冷了。
“雪兒,這話可是你說的”
帝久雪趴在地上,身體顫抖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她說的。
但
帝聿擡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官家小姐們,嗓音淡了,“那就是了。”
隨着最後一個字落地,院子裏瞬間冰天雪地。
帝聿的一雙鳳眸染上了涼意。
他薄脣張開,低聲,“九小姐是尚書府的庶女,沒有錯。”
“她是歌姬的女兒,事實也的確如此。”
“但,她救了本王,用她的命,救本王的命。”
“有錯”
一句有錯,所有人的心都生出一股慚愧。
十九皇叔說的沒有錯。
九小姐不管身份如何,她救了十九皇叔就是救了。
和身份無關。
出生無關。
帝聿看着帝久雪,一雙鳳眸睥睨,如神一般。
“公主說九小姐下賤,那九小姐用她的命救了本王的命,是否本王也下賤了”
帝久雪登時瞪大眼,看着帝聿,“不不是的”
帝聿看着她的眼睛,鳳眸裏盡是寒涼,“以命抵命,怎不是”
帝久雪慌了,不斷搖頭,“不,皇叔,不是的,雪兒不是那個意思”
“那是何意”
“雪兒雪兒”
帝久雪一下哭了起來。
“皇叔,雪兒錯了雪兒錯了”
帝聿看着她,如深潭的眸動也不動,“你沒有錯,錯的是你沒有生在庶女的身份,如若你生成庶女,也就不會說出今日這番話。”
帝久雪一下怔住,看着商凉玥,怔怔的,唯有眼淚不斷往下掉。
如若她是庶女
庶女
帝聿看向明嬅瀅,戚瀾婼,最後視線落在商凉玥臉上,“她們嫌你庶女身份,本王不嫌。”
“她們嫌你歌姬之女的身份,本王亦不嫌。”
“日後莫說死的話,你救了本王,你的命便是本王的,如若”
帝聿看向跪在地上的人,嗓音瞬刻沉了,周圍的溫度也降至地獄。
他說。
作者題外話:後面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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